第5章 1.5 夢醒
這次的香水派對真的是棒極了,前來捧場的各國明星政客、社會名流舉不勝舉,真有些讓人疑惑,這不是在格拉斯,而是在戛納。
傍晚時分的奧諾雷克萊斯普廣場,有種醉人的美麗,從這裏俯瞰,不但整個格拉斯美景一覽無遺,就連遠處的蔚藍海岸也盡收眼底。只是隋馨的心情並沒有第一次來時,那麼高漲,她在人羣中搜索,期盼那個熟悉的身影,按說,這樣隆重的場合,他不該缺席纔是。
隨着派對的開始,已經有不少紳士邀請美麗的隋馨跳舞了,甄妮還沒有被任何人邀請過,她不免有些泄氣。這時,一個男人走到甄妮面前,紳士地做出邀請,甄妮露出笑容,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心底也在糾結,這男人也太醜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卡西莫多轉世。不過總比沒有人邀請好,再說,能參加這派對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於是甄妮把手交給了他,他攬過她的腰,滑下舞池。
他的舞跳得真好,甄妮努力跟着他的舞步,他突然就在她的耳邊問:“你旁邊的那個白衣仙女叫甚麼名字?我的朋友想邀請她跳舞。”
甄妮感到莫名的氣憤,於是沒好氣地說:“如果你的朋友不夠有錢就算了,她是典型的拜金女。”
“這樣說自己的朋友,有失你的風度哦。”那個男人笑盈盈地說:“看她清純可愛,又清麗脫俗,身上也沒有甚麼名貴的首飾,怎麼會是你所說的拜金女呢?難道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金主?”
“這麼感興趣,就讓你的朋友自己去問她。”甄妮惱了,甚至分不清是惱那男人,還是惱自己。甩開他的手,回到剛纔的位置,卻一眼就看到了傑森正拉着金髮美女向老城區街道走去。
她有些不顧一切地衝進人羣,拉了隋馨就向那個方向跑去:“我真的看見了傑森!”
隋馨一聽也是一震,愉快地跟隨甄妮跑着,張望着。然而,一對璧人正在擁吻的身影刺痛了她的眸,她不由得停了腳步,想看個清楚,卻被甄妮拽得摔倒在地。
擁吻的人分開了,回頭,正看到狼狽的隋馨從地上站起來,花環因爲奔跑而潰散,就像衰敗的花。
隋馨直直地看着傑森,傑森則是對她一笑而已,就拉着那金髮美女繼續向前走了。隋馨茫然地跟着,甄妮有些不安地想拉住隋馨,隋馨卻固執地向要追上去,然而傑森和那女人的對話一下擊倒了她。
“像她們這些女孩都是爲了留在法國,或是爲了我的錢而已,我怎麼可能對她們真心,只有你在我心裏是最重要的。”傑森萬分真誠地說。
莫大的諷刺,這樣的橋段原來可以重複使用。隋馨轉身就走,強忍着眼淚,絕對不能掉下來,太丟臉了,太憤怒了。
甄妮追上來:“你爲甚麼不去追問,或是甩他兩個耳光?”
“他不配,他褻瀆了我的愛情。”隋馨大聲地嚷。
這樣的隋馨是甄妮所不熟悉的,她愣了半響,隋馨已經拐進一個巷口了,她想追,卻發現腳生疼,低頭,竟然已經被高跟鞋磨出了血泡,那隋馨呢?她剛纔還摔倒了!甄妮着急了。
隋馨疾走,想要發泄出心中淤積的怒火、痛楚、悲傷。受傷了、疼痛了……
再也走不動了,隋馨停了下來,這是一片茉莉園,馥郁的芳香薰得人醉,而身上的疼這時才陣陣襲來,她頹廢地坐了下來。還真是夠狼狽,膝蓋破了,血絲滲了出來,暈染了雪白的雪紡,即使天色墨蘭,依舊能夠看出斑斑駁駁,想不見,卻絲絲分明。腳上白色細高跟鞋的三根細帶,崩潰了兩根。有生以來最倒黴的一天吧,隋馨傷心起來。
傑森剛纔的話已經表明,他對她沒有一絲真心,甚至還有些鄙夷的。隋馨終於明白,爲甚麼會有不少女孩兒在巴黎這樣五光十色的都市中迷失自我,甚至墮落。因爲她們都是帶着童話夢想一腳就踏上了巴黎的土地,很容易成爲那些所謂貴族的獵物,然而夢醒時,纔會知道奢華的表面下盡是骯髒。
天色暗了下來,派對已經進入了**,煙火照亮了天空,由燦爛到離散,再到徹底融於黑夜,消失不見,就像她曾經以爲與傑森的愛情。隋馨仰躺下來,忍了半日的眼淚狂瀉而出,卻驚愕地發現,她竟然躺在了一個男人的胸膛上!
那男人似乎很是享受,甚至摟住了隋馨,慵懶地說:“看過《香水》這篇小說嗎?格雷諾在這片茉莉園中S了兩名少女,從她們的身上提取了致命吸引他的香。”
本就喫驚的隋馨,聽他這麼一說,渾身發冷,尖叫破口而出,卻被一對略帶杜松子酒味溫潤的脣堵住了。隋馨這次真的害怕了,拼命掙扎,那男人索性壓住了她,一隻手還輕撫上了她的身體。
隋馨睜大了眼睛,瞪視着眼前這個放肆的男人,他的眼睛比夜空還要漆黑,卻又如天上的星般閃耀,他的吻輕柔,他的手讓人感到心安。隋馨竟然漸漸安靜下來,他也停了手,摟着她坐了起來,依舊慵懶地說:“既然被他甩了,就投入我的懷裏好了,這樣你就沒有損失了,我的錢也很多。”
“滾!”隋馨的思緒轉了幾圈,只覺得這個詞用在這裏最合適。
“錢對你們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對方是誰無所謂,美醜善惡也都無所謂吧?”他壞壞地笑,辜負了那張帥氣的臉。
隋馨一肚子邪火,終於爆發了:“就是幾個臭錢鬧得!錢對強盜才重要,你懂甚麼?拜金?你憑甚麼這樣說,就算傑森家有錢有勢,但如果和我不對路,我纔不稀罕和他在一起。
“你們這樣的女人都應該下地獄,把你們的臉都變成與你們內心貪婪一樣的醜惡模樣。”他的視線從夜空中收了回來,陰冷得嚇人。
隋馨立即站了起來,他也站了起來,盯着她:“貪婪的女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我不貪婪,我要的只是愛情……”隋馨結結巴巴地說着後退。
他一把抓住她:“不要試圖用美貌和所謂的愛情去掩飾你內心的貪婪,其實我不討厭貪婪的女人,我更討厭撒謊的女人。我接受你的貪婪,可以滿足你的**,但我也會讓你付出代價……”他手上的力道讓隋馨感到痛楚,而他眼底的痛楚讓隋馨亦感到窒息。
“你以爲你是救世主嗎?明明就是花花公子,還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飾自己的風流,你更噁心!而且,我沒有撒謊!也不會這樣……”這男人不是醉了,就是變態,沒準兒還是S人狂!顧不得其他,隋馨大口喘氣,讓自己冷靜,用空出的手猛地給了他下巴一拳,繼而掙脫了他,拼盡全力跑向熱鬧的廣場,鞋子跑掉了,也顧不得撿。
他並沒有追上來,隋馨則是終於碰到了前來尋她的甄妮,顧不得狼狽:“我們回巴黎,一分鐘我都不想多呆。”
“行李怎麼辦?”甄妮還來不及上下打量隋馨,就被她的決定嚇了一跳。
“回去後打電話讓酒店寄回來就是了。”隋馨急急地說,還不時回頭看。
終於發現隋馨的狼狽,甄妮皺了眉:“你是怎麼了?遇到甚麼事了?”
“沒!沒有。”隋馨急於掩飾,又怕應付不了甄妮的追問,索性大哭起來。
甄妮以爲隋馨只是傷心傑森的背叛而已,於是連忙說:“你先別哭,我們這就去火車站好了,也不知道這麼晚了,還有沒有車。”
隋馨止住了淚,甄妮先用手機詢問了尼斯的火車票,然後說:“今天晚上最晚的一班火車是11:30的,先找個咖啡館,你在那裏等我,你連鞋都沒有,我還是回酒店取行李好了,時間應該來得及。”
“我真的不想在這裏多呆一分鐘,我先坐出租車到尼斯車站等你好了。”隋馨低着頭,腳尖小心翼翼地碰觸着街上的石板路……
寂靜的尼斯車站,在這喧鬧的夜晚並沒有人像她這樣急於離開的,隋馨嘆氣了,蜷坐在木椅上,揉着生疼的手,被那個變態男一攪合,她卻突然有了人生目標。
是的,像他們那樣的男人才是可悲,絕對不會相信世上有真情的存在吧,以爲所有人都是爲了他們的錢嗎?可笑,怪不得老媽會是那麼強勢的女強人,怪不得沒有男人敢在她面前造次,原來女人的地位要靠強勢來體現!如果比他們還有錢有勢了,他們會怎樣呢?
隋馨把頭深埋進膝蓋中,盛夏的夜晚,暖暖地帶着微鹹的味道,衣裙上混合了格拉斯特有的芳香,而她的心情卻是暗淡的。
驕傲、樂觀的她也許欠缺的就是份執着,如果她夠執着,傑森還會輕易甩掉她嗎?如果她夠執着,還會被變態男看輕嗎?這21年的人生,如同一場甜美的夢境,該清醒了!憑甚麼驕傲?那是母親的辛苦付出;憑甚麼樂觀?那是父親精心的照顧;憑甚麼揮霍?因爲擁有的實在太多!
甄妮拎了行李趕到車站時,隋馨已經下了決心,要徹底地轉變,將今天發生的都忘記,可他的那張臉卻深刻地印入了她的腦海……
6年過去了,嚴格說來,如此積極進取的她,還是拜阿蘭諾所賜。思及此,隋馨無奈地淺笑,阿蘭諾很顯然也記得6年前發生的事情,纔會送來禮服和當年遺失的鞋子。他是想讓她難堪,還是想看看她的真本事呢?如果他想看她的態度,那就不該逃避!
打定了主意,隋馨的心情好了很多,走到辦公室門口,對南茜說:“幫我把放到庫房的禮盒拿到時裝店去,讓弗朗西斯把曳地長裙給我改成短裙,不要飄逸的感覺,要幹練、要冷酷的樣子,酒會上我要穿,再請他幫我搭配一下鞋子和配飾。”
南茜微張着嘴:“可是,那可是超級柔軟的絲綢,怎麼……”迎上隋馨堅毅的眸,南茜收回了脫口而出的質疑,點了點頭:“我馬上去辦。”說着將手中已經整理好的資料遞給隋馨:“這是下午會議上要用的東西,我出去了。”
隋馨點頭,視線已經被資料吸引!
南茜走到庫房,一眼就看到了扎眼的禮盒,她拎起裝衣服的大盒子,快步走到了弗朗西斯的時裝店,表明了來意:“馨要拜託你幫她改衣服!這件禮服,馨不喜歡,可是不穿又會讓送禮的人不高興,所以,馨想改改樣式。”
弗朗西斯一眼就認出Ferragamo的標誌,驚訝地說:“要改成甚麼樣子?”說着,接過盒子打開:“天啊,這麼漂亮的禮服,不過馨確實不適合這種款式。”
南茜點頭:“她說要改成幹練、冷酷的樣子!”
而弗朗西斯已經被Ferragamo禮服柔軟的衣料,精緻的剪裁,完美的設計征服了,似乎並沒有聽見南茜的話:“果然是大師的手筆,就是與衆不同。”說到這裏,他又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我一定會把它改成冷豔性感的樣子,我認爲馨要有所突破!這太有挑戰了,馨一定會與衆不同,一鳴驚人的。”
南茜想反駁,但看到弗朗西斯投入的樣子,只好說:“那我六點準時來取。”
走出時裝店,南茜的笑容漸漸浮現在臉上,她隱約覺得今晚一定是精彩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