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樓頂。
夏夜的天台接住月光,微風輕盈,靜默無聲。
女人佇立,注視前方。
她莫約十**歲的年齡,身材高桃,紮起的馬尾被一根銀色絲帶挽住,稍顯稚澀的臉上透露出一抹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氣質。
“師公窮極一生,卜算無數,終了將天機算用在了我身上。”
“怎麼偏偏算出來的是姻緣......”
女人美眸清澈無渾,眉間存疑:“天機卦象指明,我將來會錯付一段孽緣,鬱鬱寡歡,終生未嫁......”
“可是,我怎麼感覺這傢伙普普通通,沒甚麼特別的啊......”
她緊盯着前方的教學樓。
準確來說,是一間正在晚自習的教室。
教室內,鉛筆沙沙,風扇搖曳,不時響起細微翻書聲。
“轟隆——!”
本是萬里無雲的黑夜,驚雷乍響,銀龍般將天地照耀如同白晝。
“奇怪,怎麼突然打雷了?”
學生們看向窗外,卻不見有雨滴。
伴隨着渾濁腦海中響起的陣陣雷劫轟鳴,趴在課桌上打盹的陳牧,迷糊睜眼。
“終究還是飛昇失敗了麼......”
嗅到鼻間飄蕩陣陣書香的獨有氣味,陳牧緩緩抬頭,恍然看向四周。
青少男女們埋頭看書,一排排記憶久遠的青澀面孔,風華正茂。
凌亂擺放的課桌,書本堆積如小山。
“這是......”
陳牧瞳孔逐漸擴大,思緒加劇,記憶如開閘的潮水般湧來。
陳老魔,掌管青雲星域的第一修士!
因一生未嘗敗果,又被人稱無傷,一人、一劍揚名星辰,威震萬族,見者無不是聞風喪膽,落荒而逃!
陳牧修行七百年,成就渡劫期巔峯,自身修爲已到盡頭頂點,只差最後一步,便可渡劫飛昇。
而,九十九道天雷,陳牧抗住前九十八道,卻最終還是隕落在最後一道雷劫中。
七百年心血,一身空前絕後的修爲,化爲飛灰。
“這是地球?”
陳牧心頭驚愕,他本以爲自己魂飛魄散,卻未曾想回到了高中時候的地球上!
無人知曉,聲名遠揚的陳無傷,心中有從未提起過的祕密......
他本就是地球人!
只是在二十四歲那年,家破人亡,不甘死去,滿含無窮的仇恨,記憶不滅,轉世到了一顆存在修仙文明的星辰上。
陳牧心魔的種子在那一刻已經種下,他拼命修煉,只爲有朝一日復血海深仇。
然而,當他踏破虛空找到地球時,早已物是人非。
仇人死去多年,就連親朋好友也是淪爲一丘黃土,想破除心魔卻無處可尋,終是嘆息一聲,落寞遠去。
若不是有那一絲心魔在,恐怕也不會隕落在那最後一道雷劫下。
“沒想到,我陳牧竟然回來了,而且還是十八歲的我......”
陳牧喃喃自語,雙目寒芒乍現:“蘇玉澤,任你有萬貫家財,勢力滔天,我也要讓你嚐嚐家破人亡、一無所有的滋味!”
“爸,媽,還有姐姐,從此以後無人再能傷害到你們!”
“還有小魚......今生,定不負你......”
“前世屬於我的,統統都要奪回來!”
陳牧攥緊雙手,既然上天給予自己這麼一次機會,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這一世,只求痛痛快快,再無遺憾!
不過,自己現在修爲全失,與一個普通人沒甚麼區別。
要想復仇,一切還得一步一步慢慢來纔是。
“喂!”
就在陳牧目視窗外的夜景思緒飄飛時,後背傳來被筆扎到的輕微刺痛。
陳牧回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麗白膩的面容,烏髮如漆,肌膚如玉,眉眼間流露出不滿。
他看了好半響,纔想起來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少女是誰。
沈詩晴,班上公認的班花,好像家庭很有背景,自己當時似乎還追過她。
“看甚麼呢!”
被這般盯着打量,沈詩晴臉上不由得浮現一抹羞惱:“上晚自習你又是睡覺,又是走神的,難道你就不能像其他同學那樣認真複習嗎?!”
陳牧沒搭理她,收回了目光。
不料沈詩晴又道:“你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吸引我的注意力嗎?幼稚!”
旁邊傳來陣陣竊笑,小聲議論。
“我看他悶悶不樂了一整天,多半是昨天表白失敗了的原因吧。”
“癩蛤蟆想喫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長甚麼樣子,沈女神是他能配得上的嗎?”
“小點聲,怎麼說也是一個班的同學......”
聽着耳旁的嘰喳,陳牧神色不變,從容淡然。
如果換做以前,他肯定就主動貼上去,和沈詩晴多交流交流了,可七百年的磨礪,心性早已今非昔比。
那七百年裏,不知有多少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仙子,主動倒貼示好,陳牧甚麼樣女人沒見過?
“就算是我拒絕了你,可你也不能這麼自暴自棄啊,你懂甚麼是喜歡嗎?”
沈詩晴蹙眉道:“距離高考只剩下最後六十天了,你能不能對自己負責點!談戀愛不是我們這個年紀應該做的,現在的主要目的是學習......”
話還未曾說完,陳牧徒然回頭,死死盯着她。
“你說甚麼?!”
沈詩晴彷彿是被他嚇到了,下意識道:“學......學習纔是我們......”
“不是這句!”
陳牧一把打斷了她:“你說高考還剩多久?”
一時間,衆人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這傢伙該不會是表白失敗受了打擊,腦子變得有些不好使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甚麼。”
沈詩晴皺了皺眉,冷哼道:“反正還剩六十天就高考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我也不管你了。”
“六十天後高考......”
“兩個月......”
陳牧彷彿是意識到了甚麼,猛然抬頭望去,黑板上倒計時60數字格外醒目。
刺痛的記憶湧上心頭。
那家該死的KTV!
哪怕時隔這麼多年,陳牧也忘不掉!
滿地鮮血......
陳牧無法想象姐姐究竟受了多大的屈辱,纔會凋零出那一雙瞳孔渙散的絕望眼眸......
他清晰記得,姐姐陳靜出事的當天,便是在高考前的兩個月!
就在今晚!
“大家等一下,先別急着放學。”
正當晚自習下課鈴響起,班長呂項明推開門,拍了拍手:“校隊那邊新進了一批器材,今天剛到,大家都一起過去搬一下,搬完才能走!”
不少人露出不滿的神情,卻敢怒不敢言。
呂項明他爸可是校方的高層,又是班長兼紀律委員,大家平日裏多少都被他打過小報告,仗着背後有班主任撐腰,沒人敢和他作對。
美其名曰,這是爲了整個團體着想。
實際上,班上除了呂項明那幾個人之外,又有誰是校隊的人?
“呂項明......”陳牧眉頭微皺。
整個中學三年,這個呂項明可沒少拿着雞毛當令箭,作威作福。
平時有甚麼髒活累活都是他吩咐給別人幹,好處全都自個往老師、校方那邊邀功。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班上有個家境窮苦的女同學,還曾被他代替霸佔了某個比賽名額,爲此哭了好幾天,影響到了高考發揮,最終遺憾只能上一個二流的大學......
這些想法都只在一瞬間。
眼下,陳牧不敢有片刻停留,哪還管呂項明這些個破事,這一次,自己絕不會讓姐姐悲劇重演!
見他直勾勾往教室門外走,班上衆人譁然。
“陳牧!你想幹嘛!?”
呂項明攔住了去路。
他早就對陳牧不爽了,晚自習睡覺也就算了,任由自暴自棄,到時候等下次模擬考試成績出來,必然會淪爲笑柄。
可這小子現在居然不聽自己的話!
這麼多同學可都在看着,自己還能讓他給走了?
“晚放學幾十分鐘會死嗎?你還有沒有集體榮譽感了,立刻給我滾回座位上去!”
呂項明攔住去路,趾高氣昂。
“得罪了呂項明,這傢伙未來好幾天都要被穿小鞋咯。”
“不過他膽子可真夠大的,居然不把呂項明放在眼裏,真能裝啊。”
有人竊竊私語。
“這傢伙分不清局勢嗎,還是說故意頂撞班長給我看的?”
沈詩晴暗自搖頭,失望透頂,只覺得陳牧無藥可救了。
“陳牧,你可真夠行的!”
呂項明一瞪眼,怒極反笑:“我看,其他同學也不用辛苦了,所有的器材都由你一個人來搬,沒有搬完之前我看誰敢讓你走!”
然而,陳牧仍然無視,腳步未停。
自家姐姐正處於危難時刻,爭分奪秒,他必須儘快趕去記憶中那家KTV,阻止悲劇的發生,哪還有閒工夫與他人囉嗦。
“好啊!我看你是不把我這個班長放在眼裏!”
呂項明攔在門口,一把拽住陳牧的衣服,大聲吼道:“我說讓你滾回座位上去,聽不見嗎!?”
“滾!”
衆目睽睽下,陳牧冷不丁一巴掌抽在了呂項明的臉上。
“你算個甚麼東西,也配對我大呼小叫?”
陳牧如同驅趕蟲子般,將呂項明推開,旋即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教室內衆人呆若木雞,死一般的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