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勢由我動

一月的長安風是十分和煦的，陣陣微風夾合着淡淡的幽香襲面而來。一面青紫色的紋龍大旗迎風而揚，遠遠地看去，卻是紋着一個“穆”字。

穆府坐落於長安的東面。整個府邸給人一種肅S的氣氛，如同一柄尚未出出鞘的寶劍，隨時會嶄露鋒芒般。

就在穆府的大堂中，坐着一名藍衣少年。這少年劍眉星目，長髮垂髻，臉上浮現着淡淡的醉意。就見他斜靠在椅子上，雙腿擱在桌上，當真是個狂放少年。

他正靠在椅子上，原本迷醉的目光忽然微變，一眨眼已變得一片清明，他伸手倒了杯酒，微笑道：“青大哥，既然來了，還不進來，待在外面看甚麼呢？”話音方落，門外傳來一聲輕哼，一道挺拔的身影已縱步而入。

那少年微微一笑，坐起身來，給他倒了杯酒，笑道：“青大哥，你已經知道了嗎？”

那男子身穿一襲青衣，劍眉英目，揹負一柄長劍，面容菱角分明，雙眸更是充滿凜凜劍意，顯然是名內家高手。聽聞他的話，青衣男子笑了笑，問道：“知道甚麼事？”

藍衣少年苦笑了聲，嘆道：“突厥首領頡利率領十萬大軍進犯我大唐，再過沒多久，他們就要打到長安來了。”青衣男子哼了聲，不屑道：“既然他們打過來，以你的武功，根本不會有事，莫非……”他眼神驀地一厲，冷冷道，“你怕了？！”

那藍衣少年沉默半晌，仰頭飲下一杯酒，卻是默不作聲。青衣男子雙瞳微縮，冷笑道：“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否……真的怕了？！”聲音漸漸響起，竟帶着絲絲森冷的S意。

那少年卻是淡淡一笑，慢慢道：“青大哥，你是看着我長大的，你認爲，我何時怕過？”青衣男子一怔，卻是默默一點頭。那少年見他不說話，便繼而笑道：“青大哥，你也該知道我是如何當上禁軍統帥的吧？”

青衣男子一怔，口脣動了動，卻沒有說話。那少年站起身來，走到窗臺邊，喃喃道：“我父親去世的時候，全朝的官員都來祭拜，我卻沒有落下一滴淚，因爲我明白，即便我哭的死去活來，父親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青衣男子遲疑了下，他與少年的父親乃是八拜之交，對於其的去世也是十分傷心，此刻聽他舊事重提，正想勸他，卻聽那少年繼續說道：“我知道全朝官員均視我不起，認爲我不過靠了父親才能夠當上這個統帥的，嘿嘿……”

他忽然發出這陰冷的笑聲，那青衣男子頓時一驚，皺眉道：“青龍，你入魔了……”那少年搖了搖頭，揉揉太陽穴，緩緩說道：“沒有，我最近只是太累了而已，下午休息一陣子就好了。”

“太累了？”青衣男子劍眉微皺，起身走到他身旁，疑惑道，“即便你只是合體中期，但也是真氣充沛，如何會累？”那少年苦笑了聲，望向窗外浮雲，悠悠道：“我在準備數日後的行動……”

“數日後的行動？！”那青衣男子一驚，一步搶到他身前，喝道，“數日後乃是突厥大軍來到之日，你想要幹甚麼？”那少年也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不由苦笑道：“青大哥，你不會認爲我想要投降突厥吧？”

青衣男子臉露尷尬之色，口中輕啐一聲，卻也放開了手。

那少年沉吟片刻，開口說道：“青大哥，我這個計劃是針對整個突厥的，我要藉助此次突厥之事，開啓我在官場的序章。”“哼……”青衣男子冷笑了聲，說道，“憑你能成甚麼事？或許你的武功足以擊敗突厥中任何一名將領，但是戰場之上不會讓你單挑的，萬箭齊發下，除非天道高手，否則絕難生存。”

“那也不一定……”那少年走到桌旁，倒了兩杯酒，遞給青衣男子一杯，笑道，“來，爲了我們日後的大事幹一杯！”青衣男子纔沒興趣和他打諢，接過酒就一飲而盡，不耐煩道：“快點，少廢話，把計劃給我說一遍。”

那少年微微一笑，將手中美酒一飲而盡，當他將杯放下之時，渾身的氣勢驀地一變，變的凌厲無比，劍眉戟揚，一身藍色長衫凌空揚動，不再是方纔那揮鞭盞酒，笑談風雅的少年郎，而是執劍斬天，笑傲天下的驚世名將。

青衣男子爲他氣勢所設，心神微緊，下意識真氣運轉，劍意外放，抵住他氣勢，皺眉道：“說吧，你的計劃。”覺察到對方動作，那少年卻是一笑，拍拍手，響聲方纔斷落，自門外已走入了五個人。

青衣男子轉頭一看，頓時神色微寒，冷聲道：“我說他怎麼有如此本事，敢情是你們在幫他！”那五人容貌極爲相似，四男一女。其中一名藍袍男子明顯是五人之首，聞他言語也不動怒，上前一拱手，笑道：“雷無量見過堂主，青先生。”

那少年冷冷瞥他一眼，淡然道：“我已將計劃交給你們，完成的如何了？”一名紅袍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斥候已傳來消息，突厥大軍約三日後到。”那少年劍眉陡然一揚，冷笑道：“約三日？”

紅袍男子覺出不對，但又不知哪裏出錯，只得點頭道：“是……”此字未斷，他已覺胸口一痛，一股巨力湧來，頓時將他擊出數米遠，他踉蹌數下才爬起，嘴角卻已滲出一縷血絲，神色蒼白。

那少年正立在方纔他所站之處，就見他單手負背，單手執於胸前，冷冷道：“只是一個‘約’字，可能讓我的計劃全盤崩潰，馬上給我去重新佈置。”紅袍男子勉力提起真氣，澀聲道：“火無炎明白……”當下踉蹌着向外走去。

另一名白袍男子瞧見火無炎慘況，嘴角微一抽搐，遲疑了下，便上前拱手道：“風無疾回稟堂主，突厥來將約、哦不，一共有三十六人，突厥、突利兩大可汗，以及三十四名部落首領。”

那少年點點頭，轉頭看向最左側那名藍衣女子，微笑道：“無柔姐，你呢？”那女子身軀微顫，後退半步，開口道：“按照突厥大軍的行軍方向，最後會在渭河暫停。”那少年微微頷首，說道：“不錯。”

他一邊頷首，一邊望向最後一名黃袍男子。那黃袍男子面色忠厚，見他望來，便拱手道：“所有密道都已經佈置完畢。”那少年劍眉慢慢收斂，微笑道：“很好。”

他深吸一口氣，笑道：“無量，你們都做的很不錯啊！想不到你們歸隱江湖這麼久，居然還能做的如此之好！”雷無量上踏一步，揖首道：“當年堂中勢力滲透極廣，雖時間已久，但辦起事來仍方便的很。”

那少年微微一笑，點頭道：“很好，你們先下去吧。”那四人齊一拱手，紛紛退了出去。

一時間，整個大堂內又恢復了寂靜。

半晌，那少年纔看向青衣男子，笑道：“青大哥，你覺得如何？”青衣男子面色鐵青，慢慢開口道：“你打火無炎那一下並不重！”少年面色微變，尷尬道：“青大哥你……看出來了？”

青衣男子冷哼了聲，冷然道：“我的功力比你高出不知多少，況且就你那點控制力道的本事，還是我指點你的，想騙我？哼！”那少年尷尬一笑，撓撓頭，說道：“突厥這一路打來，破關攻城，勢如破竹，其氣勢已達頂峯，若是此刻突然給予其一重大打擊，必然能夠讓他們氣勢由高墜低。”

青衣男子也未真惱他，聞言微微頷首，說道：“不錯！不錯！和我所想一樣，繼續。”那少年腦中沉吟，口中則慢慢說道：“突厥使者將在三日後入朝，我打算趁此機會擊敗突厥使者，”他見青衣男子目露疑惑之色，便解答道，“突厥中也有武林中人，我便是擊解決他。”

青衣男子微微點頭，問道：“解決他之後呢？”那少年悠然一笑，說道：“我不會S了他，只會廢了他的武功，並讓太宗放他回去，讓突厥明白，他們的高手，在我們眼中不屑一顧。”

青衣男子聽到此處，雙眸精光吐出，笑道：“好！勢極必反，氣勢一旦到達頂峯，再瞬間粉碎，這對突厥的打擊比連續擊敗他們更加大！”

他沉默半晌，忽然嘆了口氣，緩緩道：“青龍，你是鼎雲的兒子，我也不想多說甚麼，總之你記住一點，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後。”那少年聽到此處，眼中微潤，但胸中豪情卻也激盪起來，忍不住傲然道：“放心吧！青大哥。”

二人對視一眼，齊聲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