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乾活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元青在飯桌上仔細觀察蘇晉東的飲食習慣，只是這貨不管那盤菜都夾，也看不出啥偏好來。
“陛下莫非覺得御膳房準備的膳食不好喫？”
“尚可。”
“那爲何陛下光看着我，莫非覺得臣秀色可餐？”
在蘇晉東面前，她一向嘴賤，“那可不，寡人還想召丞相進宮。”
於是旁邊隨時要記錄陛下言行的御史中丞，俗稱言官，立刻掏出本子來，寫道：昭慶元年二月初九，陛下欲召丞相蘇晉東爲妃……誒，這個不能寫！連忙躬身提醒。
“請陛下慎言。”
元青晃晃筷子，“曾愛卿心裏有數別寫就行了。”
曾書言受寵若驚，他不過御史大人手下一個沒有職權的中丞，陛下竟然能記住他的名字！
“陛下竟然還能認得朝中大臣，可喜可賀，還不算無藥可救。”蘇晉東不鹹不淡地評價道，就是沒看出一點可賀的來。
元青眼珠子一轉，“都是丞相教導得好啊。”
“方纔陛下說要招臣入宮……”
“咳咳……寡人只是……”
“允了，往後臣若得空就住在偏殿，方便每日早晨監督陛下上朝。”
那怎麼行？她是個女的！
偏偏御史中丞特別感激涕零，“丞相大義！”然後恭恭敬敬的把此事記載在冊。
元青怪異地瞅着蘇晉東，這貨巴不得把她除而後快，肯定有甚麼陰謀！
然而用過早飯後，元青就見沒空想甚麼陰謀不陰謀的，在乾元殿裏，對着一大疊文言文奏摺像看天書。
“這些不都是你的活兒？”
丞相站在書案下方，冷冰冰的瞥他一眼，“批閱百官奏章，乃是陛下的本職。”
御史中丞跟着勸誡，“陛下要了解各地民生，只能通過奏章，因此不可懈怠啊。”
“小四兒，給陛下研墨。”蘇晉東懶得看她幽怨的眼神兒，到了乾元殿左邊的書案坐下，那裏還有一疊摺子。
這傢伙竟然願意讓她沾政事？元青狐疑的拿上一本奏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如今初春天氣，南方開始耕種，而北方卻有雪災，這些摺子都是完事兒後拍馬屁的，或者是彙報些播種多少天地、修了多少水渠之類的事宜，說白了，無關緊要！
根本就是讓她當免費勞動力的。
“你來。”
曾書言官階雖高卻默默無聞，想來透明，不曾想今日竟被陛下數次‘重用’，忙小步走上前去，“陛下有何吩咐？”
只見年輕幼嫩的陛下彆扭地指着彙報修繕水渠的摺子，“咳，這個怎麼寫批文？”
“請陛下恕罪，臣不敢逾越！”
摺子哪兒是人能隨便看的？
“算了算了，小四兒趕緊把御史找過來。”
李異衡一大早在德安宮受了氣，還沒緩過來就聽宮裏來人召見，正打算佯稱抱病，又忍不住問一嘴去宮裏幹啥。
“回御史大人的話，陛下不會批閱奏摺，想讓您指教呢。”
“哎喲還不趕緊的！”
御史抬腳就往外走，後邊隨侍拿着官帽追，路上不斷催促馬伕快一些。
到了乾元宮就見小皇帝和奏摺大眼兒瞪小眼兒，邊上站着拿一塊板子的丞相。
“今日朝臣的奏摺都看完了，陛下一本沒動，莫非要我代勞？”
板子在案桌上敲得當當響，小皇帝嚇得嘰嘰叫。
“代甚麼勞？陛下會自己批！”李異衡不等通報快步走進去，生怕蘇晉東反悔。
元青那個氣啊，她正打算順口不批摺子呢，你說你攔着幹嘛？
“來，陛下，讓臣教你批閱奏摺。”李異衡和藹地看着她。
蘇晉東哼了一聲，“批完了記得給我檢查。”然後又坐回自己的案桌。
即便是無關緊要的彙報奏章，也有很多門道，根據當地的平均水準，業績好的表示嘉獎勉勵，差的就要適當敲打鼓勵，比如寡人觀之心甚慰云云。
一上午的時間，元青和御史建立了珍貴的患難友誼，兩人把摺子捧到丞相的案桌上，像小朋友一樣並列站着忐忑的接受老師的檢查。
丞相翻看幾本後，抬起冷硬的臉來，“往後這類摺子都由陛下批閱。”隨後離開了乾元宮。
一人歡喜一人愁。
“陛下，您終於開始接觸政事了！”御史頗爲興奮，“雖然不知道蘇晉東怎麼想的，但這是好消息啊！”
“高興個甚麼勁兒，寡人這是給他免費幹活。”元青苦惱的坐在臺階上。
“誒，陛下有所不知，地方呈上來的摺子雖然無關緊要，但卻能瞭解我南齊的風土人情，正適合陛下！”
元青不忍打擊他，恨恨地罵道：“這該死的蘇晉東，活脫脫一個佞臣賊子，想拿我點天燈就算了，死之前還要給他幹活，實在是太可恨了！”
“看樣子陛下還是閒了點。”
去而復返的丞相大人大步走進來，在小皇帝驚慌失措的眼神兒下一把將她拎回案前，拿出板子。
“明日便是殿試，陛下要出題，需得抓緊時間思考明日要考校的題。”
“喂，這是公報私仇！”
“嗯？”
元青被他冷眼瞥，頓時慫了，“寡人錯了寡人錯了！丞相放過寡人吧~”
娘了吧唧的還撒嬌，蘇晉東用力一板子拍桌上，“嚴肅。”
元青嚇得一抖，眼淚水兒唰地流出來，“寡人知道了。”
旁邊裝了好一陣兒透明的李異衡這纔打出馬後炮，“皇室中，景帝、武帝都是文韜武略，陛下也莫要荒廢了學識才好。”
實際上誰不知道小皇帝就是個混不吝，每每能把太傅氣得跳腳。
磨了一天，元青總算是差強人意，留御史幾個吃了飯，正好月亮上了樹梢頭。
李異衡今天看蘇晉東還算順眼，打算客氣兩句。
“丞相不若咱們一道走？”
“不了，本官往後大部分時間都留宿德安宮偏殿，方纔已經把東西收拾進來了。”
“誒？！”
元青和李異衡同時大驚失色。
“這怎麼回事呀？”
御史中丞趕忙來向上司彙報，嘰嘰咕咕一陣兒後，李異衡感慨地拍了拍蘇晉東的肩膀，“雖然知道你只是爲了挾天子以令諸侯，但還是辛苦了。”
元青試圖挽留，喂，你都知道是要對我不利了，也不幫忙？竟然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