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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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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4年前,程家出事。

我到時,鮮血染紅了地面。

與我從小有娃娃親的程予安,滿眼含淚的攥着我的手。

“程家是被陷害的,等我回來,我一定娶你。”

我紅了眼眶,拼命的點頭。

從那以後,程予安便查無音訊。

4年後,再見到他時,

男人已經是江城督軍,回來的第一天,他不顧我的意願,強娶了我。

他再沒了曾經的溫柔和煦,眼中滿是冷漠。

婚後,程予安對我雖是性冷,可待我極好。

好喫好用的,都會親自送到我的牀上。

我誤以爲他只是被世人傷透了心,纔會變得殘忍暴戾。

直到我偶然聽到他和副官的談話:

“當年要不是沈家的背叛,程家何至於只存活我一人。”

“我恨不得沈家全家去死。”

我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裏邊的聲音繼續傳來:

“記得給她送避子湯,她不配懷我的孩子。”

......

門外,我端着羹湯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終於還是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碗碎的聲音,引起了屋內兩人的注意。

我急忙擦乾眼淚,男人看着我,眼底帶着一絲警惕和慌張:

“你怎麼在這裏,甚麼時候來的?”

我擠出一抹微笑,儘量保持鎮定:

“剛來,想着你晚上沒有喫飯,給你做了碗羹湯。”

聽見我這麼說,程予安的神色稍稍放鬆了一些。

注意到我手上的傷,他輕輕皺眉:

“這種事交給下人做就好了,何必親自動手。”

話落,他拉着我的手走向臥室。

回到屋裏,他取出藥箱,小心翼翼地給我上藥。

他和我初見時沒甚麼變化,只是面部輪廓更清晰了。

這些年,不管外界怎麼傳言他暴戾,我都不信。

因爲我比任何人都先窺見過他的溫柔。

那時,我被幾十個混混圍在小巷子。

爲了救我,他就算寡不敵衆,也將我緊緊護在懷裏,遮住我的眼睛,輕聲安慰我:

“別怕。”

可是剛纔書房的話打破了我的幻想。

看着他替我上藥的樣子,我苦澀的想,他此刻的行爲又有幾分真心呢?

也許,他只是沒想通。

沈家和程家是世交,關係極好,怎麼可能陷害程家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其中一定有誤會。

這時,丫鬟走進來,端着一碗湯藥:

“太太,您該喝補藥了。”

看着那碗藥,我滿腦子都是程予安說給我送避子湯時,滿臉憎惡的樣子。

剛成婚時,每次纏綿結束後。

程予安說我身子弱,特地讓下人做補藥給我,知道我怕苦,還囑咐他們加冰糖。

但沒想到,我以爲的愛意,不過是他報復的手段。

我輕聲開口,帶着一點試探:

“我身體已經好多了,這藥我覺得沒必要了,就不喝了吧。”

聞言,程予安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緊接着說道:

“你身子一向不好,還是喝了吧。”

他雖然是笑着說,可我清晰的看到那笑意並未達眼底。

也是,他那麼恨沈家,怎麼會要我的孩子。

我壓着難過說:

“好,聽你的。”

然後毫不猶豫的拿起那碗藥喝了下去。

只要我乖乖聽他的話,

也許,就能放過沈家。

也許,就會和我好好過日子。

也許,他還是愛我的......

2.

翌日,程予安去軍統府議事,一個小姑娘風風火火闖進了屋。

她自稱是程予安的未婚妻江柳。

看見我,她眼底有一絲慍怒:

“你是誰,怎麼會在予安的家裏?”

我被這莫名奇妙的發問氣笑:

“江小姐,既然你是予安的未婚妻,怎麼會不知道他已經成婚?”

江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羞憤之下,她竟直接打了我一巴掌。

“你這個賤人,竟然敢胡說八道!”

我從小也是被寵大的,哪能任人欺負,直接還回去一耳光,冷聲說道:

“要鬧去別處鬧,別在這裏撒潑!”

江柳惱羞成怒,正要繼續動手的時候,程予安回來了。

“你們在鬧甚麼?!”

江柳看見程予安,紅了眼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予安哥哥,這女人說她是你的妻子。”

“還打了我一巴掌!”

程予安看着我,緩緩開口:

“她確實是我的妻子。”

江柳的臉上瞬間充滿了嫉妒和怨恨。

我正覺得欣慰時,下一秒,他的話卻讓我的心彷彿掉到了冰窟。

“不過是父母之命而已,無關感情。”

他說到父母二字的時候,我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咬字間的恨意。

程予安,你終究還是決定撕掉那層僞裝了。

江柳聽見這番話,立刻滿臉欣喜。

她挽住程予安的胳膊,撒嬌的說:

“予安哥哥,這次我是自己一個人來江城的。”

“住外邊不安全,讓我住在你這裏吧,這樣爸爸也放心。”

我正要拒絕,程予安已經搶先一步:

“那你就住在這裏。”

程予安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沈歲寧,你親自安排,別怠慢了。”

江柳眼底的得意再也忍不住,挑釁的望向我:

“聽見了嗎,還不快去準備。”

我強忍着眼淚流下的衝動,一股強烈的感覺告訴我,他的報復開始了。

我對上他的目光,微笑着說:

“好。”

看着我轉身離開,程予安眼底情緒複雜。

晚上,江柳來到我的房間。

“沈歲寧,看來予安哥哥並不在意你。”

“妻子,也不過是一個虛名而已。”

看我不說話,她正要發怒,卻突然想到了甚麼一般,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七日後可是予安哥哥的生辰,你既然是他的妻子,總會好好準備吧。”

說完她轉身離開。

我自然不會忘了程予安的生辰。

我本想找父親問問程家的事,但這是我和程予安婚後,他的第一個生辰。

我決定生辰之後再去找父親。

正好程予安這幾日都在軍營,我熬夜親手爲他織了一件毛衣。

又去寺廟,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臺階,爲他求了一個護身符。

每爬一級,我都默唸祈願,希望程予安餘生能平安喜樂。

天氣下雨,青石板溼滑,我滑倒膝蓋磨破流血,卻不敢停,生怕誤了他的生辰。

生辰當天,我特地做了一桌他喜歡的菜,等他回來。

只是讓我有些疑惑的是,江柳竟然沒有搗亂,甚至那天她都沒在家。

3.

程予安是在晚上回來的。

他一進門,我便滿心歡喜的走上前,將毛衣和護身符遞到他面前。

“予安,生辰快樂。”

沒有我預想中的欣喜,程予安眼裏充斥着恨意。

“生辰!!我七年都沒有過生辰了!”

他將禮物狠狠摔在地上,餘光瞥見那個護身符時,怒氣再也壓不住。

他一手緊扼我的喉嚨,將我抵在櫃子上,咬牙切齒地說:

“護身符?”

“沈歲寧,我的護身符早在四年前的今天就都死了。”

我突然想起來,四年前,程予安生辰那天,也是程家家破人亡的那日。

程予安雙目猩紅,眼裏滿是痛苦,好像失去理智一般,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

我拼命掙扎,膝蓋上的傷也開始發作,加上後背剛纔猛烈的撞擊,我的呼吸逐漸困難。

“程......予安。”

終於在我昏過去的前一刻,他彷彿清醒般,鬆開了手。

看着我狼狽的樣子,程予安眼眸微動,他站起身,背對着我,聲音冷漠:

“沈歲寧,所有的日子裏,我最恨今天。”

話落,他徑直踩在護身符上,摔門離開。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終究還是忍不住放聲痛哭。

第二日醒來,發現腿上的傷已經被包紮好了。

丫鬟走進來,我問道:“我的傷是誰包紮的?”

丫鬟說:

“是督軍,他親自包紮的。”

我心上湧上一股暖意,或許他對沈家還是有情誼的。

這樣想着,我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程予安接下來的舉動,徹底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下午,我回沈家想找父親問明白當年的事。

剛一進門,就看見管家面露慌張。

我心裏瞬間不安:

“父親呢?”

管家支支吾吾,我厲聲問道:

“你再不說,真出事就甚麼也來不及了!”

管家終於開口:

“今早,姑爺帶人來,說是有人舉報老爺貪污軍餉,將老爺抓走了。”

我一個踉蹌,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我去想辦法。”

離開沈家,我直接去了督軍署。

屋內,我看着程予安沉聲說道:

“我父親不可能貪污軍餉,這中間一定有誤會。”

程予安玩味一笑,舉起口供單:

“能有甚麼誤會,他自己都親口承認了,還按上了手印。”

我看着單子上邊的血跡,嘴脣輕顫:

“你對他用刑了?”

程予安語氣輕佻:

“進了大牢,他就是犯人,怎麼不能用刑?”

我急切又近乎哀求般的看着程予安:

“你是不是因爲當年的事故意這麼做的?”

程予安一把將我甩在地上,眼底狠厲明顯:

“看來你已經知道沈家做了甚麼事?”

“好啊,沈歲寧,我讓你去見他,我也想知道,一個背友棄義的人有甚麼誤會?”

我衝進牢房,看見父親的肩胛骨已經被鐵鏈刺穿,整個人被懸掛在牆上。

我大驚失色:

“父親!”

我正要衝過去,卻被程予安一把拉住,他語氣冷酷又殘忍:

“沈歲寧,他已經沒救了,有甚麼話不如趕快說?”

父親聽見動靜,強撐着露出一個安慰地微笑:

“寧寧,沒事,別怕。”

他看向程予安,用盡了全部力氣說:

“予安,當年你父親是自願赴死的。”

“大戰前一天,你父親就已經寫信給我,說若情況危急,先保百姓。”

“那日敵衆我寡,如果我開城門,整個城的百姓都會死。”

“可我終究是看着他死在了城外,我有愧。”

程予安卻完全聽不進去,雙目赤紅的說:

“死無對證,現在當然你說甚麼就是甚麼!”

“沈國榮,說白了,你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說着他把我推向侍衛:

“抓住她,我要讓她親眼看着這一切。”

程予安拿起腳下的刀,毫不猶豫地直接刺向了父親胸口。

“不要!”

我崩潰大喊,卻怎麼也掙不脫牽制。

父親望向我,乞求般地說出最後一句話:

“我有愧,死就死了,請你放過我的女兒。”

程予安眼底全是復仇的快感,遲遲未回應,父親就這樣死不瞑目,沒了氣息。

而我看着眼前這一幕,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4.

醒來時,我是在程府。

軍醫看見我醒來,鬆了口氣。

“夫人,您有喜了,情緒千萬要穩定。”

我驚訝的瞪大眼睛,竟然真的懷孕了。

我本以爲有這個孩子,會讓程予安減少一些恨意,可我沒想到他的報復來的這麼快。

我苦笑着看向醫生:“拜託您,先幫我保密。”

他雖不理解,但看我實在虛弱,也還是答應了。

程予安走進臥室,我立刻下牀抓住他的胳膊。

“我父親呢?”

程予安看見我蒼白的臉,眼底浮現出一絲擔心,可言語間依舊是諷刺:

“當然是扔在亂葬崗餵狗了,你以爲我會替他收屍嗎?”

我絕望地一下下捶打在他胸口:

“程予安,父親都解釋了,是爲了百姓,你也是一城統帥,你難道不懂嗎?”

“爲甚麼一定要S了他?”

眼淚已經模糊視線,程予安任由我打着,竟然沒有反抗。

良久之後,我筋疲力盡,他鉗住我的手,俯身在我耳邊:

“沈歲寧,我不會放過沈家的任何一個人。”

“但我會留下你,因爲總要有一個人清醒的承受這些痛苦,就像我當年一樣。”

我驚慌的看着他:“你要對我哥哥做甚麼?”

他低聲說:

“戰場上的事誰說的準呢?”

我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程予安,你真是瘋了。”

鮮血滲出他的嘴角,他輕輕抹開,此時的他像嗜血的魔鬼一般。

“是,我是瘋了,所以,沈歲寧,別對我有任何期待。”

說完他轉身離開,我癱坐在地。

良久之後,我找來自己的心腹丫鬟,寫了兩封信給哥哥。

我知道程予安會盯着我。

所以一封只是問候。

而另一封是讓他務必找到當年那封信。

我讓她找兩人送出。

可第二日,程予安卻將滿身是血的丫鬟扔在我房間。

“沈歲寧,別再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我會一直派人盯着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

我哭着將丫鬟摟進懷裏,她用僅能我聽見的聲音說:

“那封信已經送出了,小姐放心,沒人知道。”

說完,她便沒了氣息。

那一刻,我知道,就算再提醒哥哥提防,只要程予安想,就沒辦法。

想起肚子裏的孩子,我滿心淒涼,他知不知道已經不重要了。

這個孩子終究是留不住,畢竟,在恨中誕生的孩子又怎麼會幸福。

接下來的一週,我一直心神不寧,哥哥的情況我也不知道。

直到我在花園撞見丫鬟們的談話:

“太太真是可憐,聽說她的哥哥今日被關在城外不讓進來。”

“督軍已經準備好射S他了。”

我大驚,朝城門飛奔而去,登上城樓,卻看見哥哥左臂已經受傷。

而程予安手舉着槍,眼底近乎瘋狂:

“程予安,不要。”

我撲過去,他踉蹌了一下,子彈打歪。

我滿臉哀求,淚水奪眶而出:

“程予安,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恨,那我來替哥哥死好不好?”

“這場死局,我來承受。”

看出我眼裏的決絕,程予安終於慌亂。

我卻用盡全力將他推倒,跑向城牆。

軍醫看見這一幕:“督軍,攔住太太,她有身孕!”

我踏上城牆,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程予安,既然你認定是我沈家對不起你,這債我替沈家來還!!”

“不......不!”

程予安大驚失色,向我狂奔而來。

“沈歲寧,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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