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叫莫離,剛剛過完二十五歲生日,單身,已經榮幸地步入大齡剩女行列。
家庭構成簡單,父母雙亡。剩女嘛,沒結婚,沒男友,家裏除了我自己,連條狗都沒有,標準的一人喫飽全家不餓類型。
家世一般,長相一般,學歷一般,靠着父母留下來的一點微薄遺產混完了大學,唯獨找了個有一點點不一般的工作——懸疑小說家。
寫得嘛,都是些平平常常的東西。出過幾本書,沒有賣得多好讓我一本成名,也不至於讓我糊不了口活不下去。
畢業後回了老家,就開始了現在寫懸疑小說的工作。大學時又沒有甚麼特別要好的朋友,以前的同學也就這樣斷了聯繫。
現在的社會,網絡這麼發達,只要有錢,足不出戶就能買到所有需要的東西。因此我的人際交往十分簡單而有限,基本會聯絡的人就只有編輯、快遞員和外賣小哥這幾個罷了。
作爲一名標準的宅女,每天的日常就是睡到下午的時候起牀,收個快遞、訂個外賣、坐在電腦桌前一整夜寫些沒多少人喜歡的故事,然後在天亮時拖着疲憊的身體和麻木的靈魂再回牀上,僅此而已。
本以爲我就會這麼一直混下去,混到有一天我再也寫不出來任何故事餓死,或是因爲熬夜猝死好幾天後被快遞員發現。不過也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有甚麼想做的事,也沒有甚麼在意的人,沒有理想也不期待未來發生甚麼改變,混一天過一天罷了,喫喝不愁,我對現在的生活也沒甚麼可不滿的。
只是偶爾也會想想,這樣無聊的生活,如果有甚麼轉機就好了,如果,有甚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就好了。
可是,我也就只是想想而已,畢竟“有趣”甚麼的,也就像是葉公好龍的“龍”一樣,如果“龍”真得要來,我還是寧可選擇現在混喫等死的日子。
然而,生活嘛,很多時候,都是不盡人意的,就好像我從來沒想過,所謂的“有趣”,會以這樣的方式到來。
2012年12月21日凌晨,寫了一夜小說後我疲憊地倒在牀上。有人謠傳說今天是世界末日,人類文明將會在今天毀滅。然而謠傳畢竟也只是謠傳罷了,“世界末日”也未曾給我的生活帶來任何改變,只是讓我偶然在睡前的困頓中想起時,徒增些許笑料罷了。我一點也不曾懷疑過,等到我一覺醒來,這世界還會仍然是現在這個模樣。
“唔...幾點了...”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從睡夢中醒來,一邊低聲嘀咕着一邊從牀上爬起來,赤腳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厚重的窗簾一下子被拉開,室內的黑暗瞬間被驅散,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屋中,讓長期處於黑暗的我覺得有些刺眼。抬手遮擋着刺入眼中的陽光,眯着眼瞄了瞄外面晴好的天氣,終於還是忍受不住眼睛的痠痛,又將窗簾重新拉了回來,只微微留了條狹小的縫隙,讓少量的陽光照亮我的房間。
轉身撲回到牀上,伸手在枕頭下面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一十八分,還有大概一個半小時,快遞員將會在約好的五點到來。
洗臉刷牙,讓自己清醒一些,按照以往的習慣,先叫了份夠喫兩餐的外賣,隨意地衝個澡後,正好外賣差不多馬上就會送到。等到接了外賣,喫掉一半之後,隨意地刷刷手機看看劇,等待着快遞員的到來。
聽到敲門聲時我正在看一部新找到的電視劇,按下暫停鍵,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五十五分,快遞員還是一如既往地準時。
打開門,卻不見熟悉的小哥,門口站着的是一個陌生的快遞員,帶着鴨舌帽,臉被一副墨鏡和厚實的圍巾遮得嚴嚴實實,看不出樣貌不說,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
“你是...”我看着面前的人皺皺眉,不動聲色地向兩邊打量了一下確認是不是隻有這一個人。想起經常在網上看到的各種入室搶劫S人案,我不禁有些驚慌,畢竟面前這個人的樣子可不像個好人。一隻手撐着門框防止面前的人突然闖入,一手緊緊抓在門上隨時準備關門來擋住可能的危險,我緊張地盯着那人,心中的懷疑和警惕更深。
“莫離小姐麼,我是今天代班的快遞員,這是你的快遞。”
尖細的女音從那人口中傳來,帶着微微的破音。我的天,這快遞員的聲音可真是難聽,不像是天生嗓音尖細,倒像是刻意變聲了的結果,十分怪異,可又帶着說不出來的熟悉感,聽起來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小李呢?怎麼今天不是他送的?”掃了眼女人手中的快遞,那倒的確是我的名字,但是我仍舊雙手扶在兩邊沒有接快遞的意思,雙眼緊緊盯着那女人,沒有消除疑慮地問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快遞員姓甚麼,只是胡說的而已,雖然這個快遞員是個女人,看起來身高體型也和我差不多,可是還是小心點好吧,我可不想三天後的報紙頭條是:歹徒假扮快遞員入室搶劫,獨居女子三天後才被發現身亡。
“嗯?姓李?不是姓張麼?”女快遞員尖細的聲音帶着疑惑,“對不起啊,我是新來工作的,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請假了。你的鐘很漂亮。”
女快遞員說着伸手指了指,我下意識地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牆上掛着的圓形藍灰色壁鐘,爛大街的簡約風格,連一點奇特的地方都沒有,還真是絲毫沒看出有哪裏漂亮啊,這快遞員審美倒是挺獨特......
“那是以前...”...的老鍾了。
剩下半句還沒說出口的話因眼前的場景一下子噎在了嗓子裏,硬生生地憋得我咳嗽了起來。我下意識抬起右手捂住了嘴,這才發現自己還拿着甚麼東西。
快遞?我甚麼時候拿到手裏的?我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盒子,我剛纔不是在和快遞員聊天麼?甚麼時候拿過的快遞?快遞員又是甚麼時候走的?
一連串的疑問湧來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讓我甚至懷疑我自己是不是寫小說寫出了毛病,所以臆想出了這麼一個人物。我忍不住轉頭看了看從窗簾外透進來的陽光,太陽還沒落山啊,大白天的這是見鬼了麼?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理作用,一想到鬼我更覺得剛剛那個女快遞員怪異非常,頓時覺得陰風陣陣後背發冷——當然,大冬天的穿着薄薄薄的睡裙站在門口肯定覺得冷——不過反正好像也沒發生甚麼不好的事情,我還是別想了吧,省着自己嚇自己。
抓着胸口的狼牙吊墜深吸幾口氣,鴕鳥似的決定遺忘掉剛剛的怪事。那狼牙吊墜是我爸爸生前送給我的禮物,我一直貼身帶着,也算是留個念想。這麼多年來,每次我緊張恐懼或是難過時,抓着它深呼吸幾次便能讓我平靜下來,這已經成爲了我的一個習慣。
將快遞隨手扔到一邊,關上門我伸了個懶腰,決定還是先去把那部十二集的電視劇看完再工作。嘛,我想我的工作也就是這點最好了,至少工作時間比較自由,甚麼時候開始寫作可以隨我拖延。
一直等到我將十二集的電視劇全部看完,我這纔想起來,今天還一個字都沒有寫。一邊暗自嘀咕着看劇誤人,一邊放下手機微閉上眼,休息一下酸澀的眼睛。
可是僅僅是才閉上幾秒鐘,我就又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傳來。
不對勁......
我皺了皺眉,幾乎是一瞬間後背就遍佈了冷汗,胳膊和腿上快速出現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也根根直立起來。
不對勁。
我背靠在牀頭,緊緊抓着垂在胸口的吊墜,感受着掌心的嫩肉被咯壓的痛感,極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復下來,之前注意力都在電視劇的劇情上還沒有感覺,然而剛剛閉眼沉入黑暗中時卻完全體會到了不尋常,不知道是甚麼地方變得與往常不同,讓我沒來由得覺得十分不舒服,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我的耳邊充斥了極力控制卻仍舊粗重的呼吸聲,和自己劇烈的心跳。
呼吸...心跳...等等!聲音呢?聲音都去哪了!?
我猛然一驚,終於想到了是甚麼讓我覺得不對勁——安靜。
雖然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獨處的安靜,可是卻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恐怖的寂靜。我努力地側耳傾聽,卻除了我自己發出的聲音以外,甚麼聲音都沒有聽到。平日裏能聽到的外面的行人說話聲、車的鳴笛聲、狗的叫聲、樓上那家孩子的跑動聲...所有所有的一切聲音,全部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聾了?我有些驚慌地拿過手機,隨便找了一集電視劇按了播放,在聽到熟悉的片頭曲後才微微鬆了口氣。
大概只是我太敏感了吧...等等!那又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