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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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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女的心頭血可孕養出稀有的血色珍珠,心臟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

我剖了半顆心,救了落崖瀕死的窮書生柳硯州。

他醒後含淚起誓,“救命之恩,此生不負,待我高中,定鳳冠霞帔娶你爲妻!”

我信以爲真。

後來我身懷六甲時,他赴京趕考,五年間書信不斷,卻是讓我多寄去珍珠讓他打點官場。

忍着錐心之痛,我一次次剜血凝珠,只爲他的前程。

五年後,他派人來接我和女兒去團聚。

入京後我們卻被塞進偏僻小院,不見榮華,唯有冷落。

直到那夜,女兒熟睡,我聽到窗外丫鬟們的嗤笑聲。

“這等下賤的農婦竟敢帶着野種來攀扯大人,誰不知大人愛郡主入骨。”

“郡主愛珠,大人眼都不眨就送了兩大箱當定情禮,如今郡主連沐浴都用血珠粉養膚呢。”

“郡主臨盆在即,又有難產之相,大人吩咐說需要她身上一味奇藥救人。”

此刻,才明白他所謂的團圓,竟是要我剜盡殘心,救他真正的妻。

他卻不知道日日放血的我早已油盡燈枯,本就活不過半月了。

我冷笑出聲,他許是忘了,當初我說過受我妖心者,命數相連。

若我承受剜心蝕骨之痛,他將百倍加身!

......

“大婚那日更是十里紅妝,大人還當着全城百姓的面,親口對郡主起誓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婚事還是大人去求來的,當初大人獻血珠,陛下龍顏大悅,除了官位厚祿,還允他一諾,他便求娶了郡主。”

“裏頭那蠢貨的腌臢模樣還想攀高枝,簡直不知廉恥,等她沒用了定狠狠扔出門去。”

我心間湧起撕碎般絞痛,猛得咳嗽起來,卻又怕吵醒女兒,死死捂住脣。

溫熱的血順着指縫蜿蜒而下,在粗布麻羣上暈染出比血珍珠更刺眼的紅。

原來在柳硯州眼中,我與女兒不過是**藥引與礙眼的野種。

而這些年,他早用我心頭血養出的珍珠獻媚君王,求娶了郡主,

那些他送來的書信我視若珍寶,字字句句都是‘待吾妻’‘盼團圓’。

可如今想來,不過都是他的謊言與敷衍罷了。

一夜未眠。

府裏的丫鬟們視我如無物,我出門問了路,腳步虛浮地走向柳硯州的府邸。

朱門高聳,石獅威嚴,正巧大門打開。

五年未見,他早已褪去書生稚氣,眉眼間添了威嚴,卻也令我覺得如此陌生。

他小心翼翼扶着腹部隆起的郡主時,眼底浮起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寵溺。

而那郡主髮髻間,繡鞋上都墜着幾顆殷紅如血的珍珠。

原來柳硯州不斷向我索取,竟是以我的痛去討別人歡心。

此刻我所有的犧牲,所有的堅守,都成了一個徹頭徹尾,荒誕又可悲的笑話。

柳硯州目光在掃過門前時,猝不及防觸及到我蒼白絕望的臉,怔愣了片刻。

郡主察覺到了他神色的異樣,輕聲問道:“夫君,你認識?”

他身形猛地一頓,但僅僅一瞬,那絲波動便被冰冷的厭棄取代。

“不認識。”柳硯州眉頭緊皺,聲音冷淡,帶着急於撇清的疏離,“不知哪裏來的乞婦,污了府門清淨。”

這時,突然跑出個孩童,四五歲的年紀,眉眼卻與柳硯州如出一轍。

他稚嫩的臉上卻滿是倨傲和刻薄,“爹,這種下賤的人竟敢攔在府門前?還不叫人拖出去打,省得污了眼。”

郡主縱容地笑了笑,柳硯州身體卻有剎那僵硬,緊抿的脣泄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掙扎。

他握拳的指節泛白,沉默片刻,眼底的那點波瀾也徹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決斷。

他抬手,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嗯,拖下去吧。”

侍衛過來將我鉗制住,那個孩子衝我露出得意的笑,我的視線緊緊盯着柳硯州,企圖在他眼裏看出一絲動搖。

但他離開的背影是那樣的冷漠,似乎是想徹底斬斷我與他之間所有的過往。

我絕望地趴在地上,馬鞭毫不留情地抽在我身軀,皮開肉綻的痛蔓延開來。

就在我幾乎昏厥時聽到了他們的低語聲。

“夫君,太醫說我這一胎實在兇險,若真到那一步,恐怕只能舍大保小......”

“胡說,我絕不可能這般做,何況我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了”

“蚌女其心可活死人肉白骨,定保夫人平安無事,到時候岳父大人也會趕回來,夫人儘可安心。”

“我信夫君。”

後面的話語被風吹散,聽不真切了。

我脣角微扯,這就是我付出一切,甚至搭上性命去救的人啊。

如今,竟如此輕描淡寫地計劃着再次剜我的心,去救另一個女人和孩子。

當年,柳硯州離開後不久,我亦難產,九死一生,才生下羸弱的女兒。

後來我託人給他送去一封信,只求他能回來看看我們,或者送點救命的藥錢。

可等來的,是他託人帶回的不耐煩的隻言片語,“無甚要事,勿擾,科考在即,分心不得。”

如今看來他只是不在乎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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