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關於我爸口中‘河裏的玩意’，指的是黃河灣口一帶的水屍。
臥龍灣正處於黃河灣的拐口，表面上看這裏的河像是風平浪靜的湖泊。
實則水下暗流無數，人只要下去，再好的水性都很難上來。
掉進黃河找不到的人，基本上屍體都在黃河灣口的暗流回水坨子裏沉着。
我爸雖然算不上是真正的先生，但跟着爺爺的這些年，耳渲目染的也懂的一些左道之法。
加上這次的雨大到離奇，水裏那成了氣候的玩意上岸，也不是沒有可能。
爺爺嘆了口氣，剛要開口，院門被人重重的推開。
一道人影腳步虛浮的奔到爺爺面前，這人叫張海，是張風的父親，平時我都叫他乾爹。
張風他爹衝進我家院子就嚎啕起來，嘴裏嚷嚷着找到他兒子了，詢問爺爺該怎麼打撈。
我聽的雲裏霧裏，便問我媽。“媽，張風出啥事了？”
這幾天我一隻在昏睡，不清楚發生了甚麼。
聽到我的詢問，我媽眼淚像泄洪一般。
我媽跟我說下暴雨那天，有人看到張風被一個老太婆帶走了。
剛開始大家以爲是遇到了人販子，村裏人幫忙找了兩天。
有人在河套裏發現了張風的屍體，只是不等把屍體打撈上岸，屍體又沉進了水裏。
張風父母在張風沉屍的周圍好一頓打撈，都沒有撈到。
後來還是爺爺出面，給張風父母出了一個注意，說是可以找到張風的屍體在哪裏。
聽完這個事，我腦子瞬間卡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我和張風雖說不是親兄弟，可這些年相處下來，我早就把他看成我兄弟了。
他死了，我心裏難受極了。
想哭都哭不出來。
最讓我沒想到的是，張風是被一個老太婆帶走的。
那老太婆是不是來我家避雨的那個，我不清楚。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我當時留了個心眼衝進屋子反鎖上門。
說不定，我的下場和張風是一樣的。
院裏，爺爺先是跟我爸交代了一些事情，接着又不知道說了甚麼，張風他爹連連點頭後，扶着爺爺先行離開。
我爸返回屋，見我的精氣神還不錯，便跟我媽說。“張風的屍體找到了，爹想在打撈張風屍體的同時，順帶也把害咱玄兒的玩意給收拾了。”
“就是......，得讓玄兒跟着一起去打撈屍體。”這話，我爸說的顯然沒有底氣。
見我媽正要發作，我爸趕緊接續說到。“那東西是玄兒扶着進門的，等同是玄兒自己把命交給了它，要是不把那東西給滅了，玄兒活不過七天。”
聽到這話，我媽又氣又惱。
我爸的話雖然不好聽，可說的全是事實。
我媽問我要不要去，當時的我只有九歲，對於這種事情談不上害怕。
見我點頭，我媽這才勉強答應。
臥龍灣村的村口，正對黃河灣的拐口。
從我家到黃河灣拐口這裏，只用了五分鐘時間。
我和爸媽到的時候，拐口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村裏人，都在紛紛議論前幾天暴雨‘水鬼’上岸拉人的事。
聽他們聊天的內容，好像是當天‘水鬼’上岸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了。
至於是真是假，有待考究。
“老鍾，這水下面的暗流可多了，你這法子管用不。”
人羣中，有人提出疑問。
爺爺只是看了那人一眼，並未有過多解釋。
這時候張風他爹來到爺爺跟前，說東西已經準備齊整。
還不等爺爺吩咐接下來的事，河對岸人 流湧動，同時哀樂聲開始響起。
聽着對岸傳來的哀樂，不等我詢問，村裏人就先討論了起來。
“聽動靜，對面村子落水的孩子應該被打撈上來了吧。”
有人起頭，就有人跟着附和。“看樣子是撈上來了，聽說河對岸的村子死了兩個孩子。”
“甚麼兩個，死了三個。”人羣中，另一個婆娘接過話茬。“我孃家就是對岸村子的，昨天給我打電話，說是下暴雨的那天晚上，他們村子三個孩子失蹤了。”
“還是靠近黃河打魚的那戶人家晚上起夜清理院子裏的水，看到一個老太婆帶着三個孩子從他家路過，這才發覺問題不對。”
“等他追上去的時候，那老太婆帶着三孩子已經跳進了水了。”
這下子，前來看熱鬧的人都說這是‘水鬼’上岸來抓替身了。
村裏人還在繼續探討‘水鬼’上岸的事，爺爺那邊讓張風他爹把東西開始往船上搬。
在這個空擋，爺爺拎起腳邊的一隻紅冠大公雞朝我走來。
我媽想說啥，可話到嘴邊又給嚥了下去。
爺爺將大公雞塞到我的懷裏，從我頭上揪了幾根頭髮下來，放在一張黃符上給疊成了三角形，最後綁在了公雞的脖子上。
做完這些，爺爺蹲下身子看着我。“玄兒 ，一會不要怕，只要按照爺爺說的做，一切都會平安無事的。”
爺爺說的懇切，打心底我並沒有那麼害怕。
更何況，現在是晴天，我在岸上，‘水鬼’在水裏，它奈何不了我。
至於張風，他是被‘水鬼’帶走的，那玩意肯定不會輕而易舉的放張風的屍體上岸。
我的出現算是充當誘餌，先把‘水鬼’給引誘到岸邊，爺爺和張風他爹打撈張風的屍體，等把屍體拖上船，爺爺再過來收拾那‘水鬼’。
看到這可能有人問了，爲甚麼要讓我充當誘餌。
我把‘水鬼’放進了家，又被拍了肩膀，等於我把自己的命交給了水裏的那玩意。
下暴雨那天，水鬼本該把我帶走的。
可因爲一些原因，它沒有得逞。
放着這樣一隻肥羊在眼前，餓狼怎會輕易放棄。
只是現在我在岸上，她在水裏，一時半會的奈何不了我罷了。
可如果我落進了水裏，那‘水鬼’就會立刻來要我的命。
不過，萬事無絕對，爲了防止我被‘水鬼’拖下水，爺爺給我準備了‘公雞替身’。
“玄兒，要是你感覺水裏有東西拉你，你就把懷裏的公雞扔下水，但是你人絕對不能離開水，否則前功盡棄後患無窮。”爺爺對我說。
“爺爺，我知道了。”我說。
爺爺看了我一眼後，轉身上了漁船。
一上船，爺爺抓起一把冥幣朝着空中拋灑出去。
同時，詭異的一幕開始出現，那些落下的冥幣在碰到水的那一刻，直接沉入了水裏。
在場的人紛紛稱奇，我站在岸邊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那些冥幣落在水裏的瞬間，立刻就會伸出一隻浮白的手將冥幣收走。
我沒敢把這事告訴爸媽，見爺爺他們已經把船劃到了河中間，我一腳邁進水裏。
一入水，我就看到河裏有不少的黑影子朝我游過來。
當時我沒有當回事，只覺得是錯覺，抱着懷裏的大公雞遠眺着爺爺那邊的動靜。
船到了指定的位置後，爺爺先是手握一把清香對四方祭拜，接着又在船周圍撒下五穀。
等做完這一切，爺爺站在船上將一張漁網撒了出去。
於此同時，有甚麼東西摸到了我的腳。
不給我做出反應的時間，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腳脖子。
只是一瞬間，我就被一股子陰寒之氣所包裹。
和下暴雨那天，那老太婆抓住我手腕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下一秒，我一個趔趄，直接爬進了水裏。
懷裏的大公雞受到驚嚇飛了出去。
我快速起身的同時，爸媽也跳進了水裏將我護在身後。
而那脫逃的大公雞，落進水裏的瞬間，一個水屍體躍出水面，捲起大公雞就沉入了水裏。
我離得最近，自然也是看的最清楚的。
“玄兒，上岸。”爺爺急切的聲音傳來。
我爸媽率先反應過來，拉着我就往岸上跑。
可最終，還是慢了一步。
一隻慘白髮青的手臂從水裏伸出抓住了我的腳腕，扯着我連帶爸媽一起跌坐在了水裏。
“*障，你找死。”
爺爺怒喝的同時，手中一張帶有‘無情鉤’的鐵網直接撒進水裏。
鐵網落水，下一刻水裏開始有‘巨物’翻飛，將河裏的黑泥都給翻湧了出來。
那在鐵網裏掙扎的玩意，就是敲我家門的那個老太婆。
爺爺卯足了勁想要把水裏的東西拖上岸，就在雙方僵持了幾吸後，水鬼不知道用了甚麼法子，竟掙脫了漁網。
水鬼沒抓到，爺爺滿臉憂心。
張風他爹見事情結束，用一張牀單鈣着張風的屍體從船上下來。
爺爺將沉在水裏的漁網收回來，那鐵網上的‘無情鉤’上，還掛着幾塊被泡的發白的爛肉。
現在‘水鬼’跑了，怕是要後患無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