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高考前一小時,兩個預備未婚妻逼我帶一個嬰兒去五里外的衛生站看病。
猶豫間,我的眼前閃現出一片奇異的文字。
【男女主的福寶兒子剛出場就給男主帶來了好運!炮灰男爲了帶福寶去衛生院錯過了第一場考試,男主才能順利拿到大學名額。】
我盯着懷中陌生的嬰孩,後槽牙咬得咯吱作響。
好不容易恢復高考,我拼命讀書只爲這一刻。
這兩個靠我家裏喫穿的女人憑甚麼決定我的命運?
......
通過字幕透露的隻言片語,我才知道傅悅悅和沈靄一年前偷嚐禁果偷偷生下個兒子。
沒想到這孩子早上突然發熱,這幾個人思前想後不能放棄眼前的機會,這纔想起我來。
傅悅悅見我無動於衷,直接將我往學校的反方向推了一把,我踉蹌幾步才站穩。
“還不快去!這麼小的孩子,你忍心讓他一直哭嗎?”
【是啊,炮灰男落榜了只能在農村裏養着福寶,女主們和男主才能一起讀大學,畢業後乘着東風成爲一代商業傳奇。】
【炮灰男養福寶到十歲,女主傅悅悅就該回來解除婚約,帶福寶回城裏享福了。我們福寶天生好命怎麼能待在這種窮鄉僻壤喫苦。】
我深吸一口氣,難掩心中深深的失望。
“還有一小時就高考了,你們真的要我爲一個不認識的孩子錯過高考嗎?”
前些年鬧饑荒,如果不是我爸媽省出口糧給她們一口飯喫,這兩個人早就餓死了。
從小到大,她們都對我崇拜至極,還說等她們長大讓我從中選一個當新娘,另外一個也會一輩子追隨我。
而如今,爲了沈靄的分數能超過我,曾經會幫我在衣服上縫補丁熬得雙眼通紅的女人,要把我一輩子困在農村。
安寧眉頭一皺,抓起我的書包往地上一扔,我來不及搶回。
眼睜睜看着我包裏的筆盒砰的一聲摔開,文具滾了一地。
“人命關天的事情你還磨磨蹭蹭!高考算甚麼,就算多考了一門憑你那點分數,還真的以爲自己能上大學呢?”
傅悅悅沉下臉,低聲道:“就算你不能上大學,你還有我們呢。以後就當他是你的兒子,用心把他養大。”
我心中五味雜陳,一陣酸楚湧上舌尖,甚至隱隱發苦。
她們不會不知道,未婚的男娃在農村裏突然多出個孩子會是甚麼下場。每個人都會罵我混賬,年紀輕輕搞大了別人姑娘的肚子。
甚至把我往派出所一捆,就能定個流氓罪。
可我不想稀裏糊塗被綁上恥辱柱,眼看時間越來越緊。
我反手把嬰兒塞進雞窩,大喊一聲:
“我又不是沒法生,憑啥給別人養孩子?你們愛撿孩子就自己帶回家養!”
我的聲音在村子裏迴盪,二人根本來不及阻攔,我撿起筆盒撒腿就跑。
看到我氣喘吁吁地跑進考場,教室裏優哉遊哉的沈靄神情一滯。
驚叫出聲:“馮生,你怎麼會來?”
我若無其事地打開書包把文具拿出來,心疼地擦了擦沾上的泥土。
“今天高考,我當然要來,難道你認爲我應該有事來不了嗎?”
沈靄上下打量我,眼睛滴溜溜的轉,意識到說錯了話,急忙找補。
“我只是聽悅悅說起,早上撿了個生病的孩子。她急着找你帶去衛生院看病,你沒見着嗎?”
他擠出一個笑容來,眉宇間卻難掩焦灼,我擺擺手:“她是來找過我,我沒答應。”
沈靄身軀一震,笑容凝固在臉上,驟然失色。
“你沒帶孩子去衛生站?那可是條人命啊,你怎麼這麼冷血無情!”
周圍的學生們也罵我心狠,七嘴八舌地指責我根本不配進入考場。
我神色不變,想在最後的幾分鐘內多看幾眼筆記,隨口回應:
“你不是也看到傅悅悅的孩子了,父愛氾濫的話你怎麼沒帶去衛生院呢?”
沈靄的神色更加慌張,囁嚅着坐下備考,眼睛卻死死盯住我的後背,陰狠的目光彷彿要將我刺穿。
我知道,要想擺脫既定的命運,這場高考是我翻身的唯一機會。
我將一切的嘈雜都拋諸腦後,靜下心來仔細解答每一道題目。
很快時間就來到了高考的最後一天,我認真寫完試卷,逐字逐句查看是否有誤。
後排的安寧突然舉手示意,沒等老師說話就自顧自站起來,指着我大聲嚷嚷。
“老師,我要舉報馮生考試作弊!”
老師立刻走到我身邊,嚴肅地掃視了一番我的課桌和試卷,並未發現任何紙條。
“安同學,你有甚麼證據可以證明,惡意舉報他人作弊是違法犯罪行爲!”
安寧直勾勾地盯着我,露出愧疚的神情。
“我就是證人!昨天半夜,馮生叫我給他內褲上繡小抄,我不幹,他就叫他媽幫他繡了。”
整個考場都沸騰了,同學們不敢當着老師的面交頭接耳,但是眼神裏流露出的驚訝、嘲諷和不屑好似一道道尖刀紮在我的身上。
安寧的這番話,不僅說我作弊,還暗示我媽也是幫兇,傳出去的話我媽在供銷社的工作肯定要丟。
怒氣在我的胸膛翻湧,我渾身顫抖,攥着鋼筆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但我深知在這種場合下,我被怒火沖垮理智才正中她的下懷。
“老師,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願意接受搜身!”
老師點點頭正要帶我出去,就見沈靄猶豫着開口。
“高考作弊這種事,就算老師一向關照馮生,應該也不會徇私吧?”
安寧立刻擋住我的路,沈靄伸出手就抓向我的褲子。
“就在這裏搜!老師也不能當着大傢伙的面幫馮生作弊!”
我死死拽着褲腰帶纔沒被當衆扒下褲子,一股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心頭。
我緊緊咬着嘴脣,直到嚐到脣間鹹澀的血腥味。
不知道是誰吹了個口哨,就等我被扯下褲子看個仔細。
“吵吵嚷嚷的在幹甚麼呢?還考不考試了!”
一聲驚雷在教室門口炸響,校長板着一張臉快步走向我們。
校長以前是城裏的大學生,一畢業就到村子裏教書,十幾年來教書育人,極受學生和老師的敬畏。
在他面前,沈靄也不敢再動手動腳,臉上寫滿了遺憾。
聽完事情的經過,校長親自帶着兩個老師陪我一起去廁所裏檢查。
經過沈靄的課桌,卻聽見他微不可聞的輕笑。
“你完蛋了!”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滑落,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安寧,卻也只能被推着走出門。
安寧好整以暇地坐回了座位上,緊盯着我離開的方向。
她原本想在大家面前揭穿我作弊的事情,再不濟也能讓我當衆出醜。
我在這麼多人面前被扒了褲子,再也沒臉跟沈靄搶大學名額,只能老老實實在村子裏帶孩子。
然而她的腦子裏不斷回想起我離開之前狼狽受傷的模樣,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安寧不由得想起她小時候最愛黏在我屁股後面跑,跑累了就撒嬌要我揹她回家,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沒事的,只要沈哥能考上大學,我願意拿一輩子來補償馮生。”
心煩意亂間,試卷上的題目也變成了天書,讓她煩躁不已。
沒過多久,校長疾步回到教室,臉上帶着勃然的怒氣,身後跟着的我面色灰敗。
沈靄面露喜色:“馮生的小抄果然就在內褲上!高考作弊可是犯法的,不光是這次的成績取消,而且三年不準再考!他媽也得被辭退!”
沈靄卻沒想到,校長卻當衆宣佈我沒有作弊,考試繼續。
安寧立刻嚷嚷起來,說我沒當衆脫衣服驗明正身,沒資格繼續坐在考場裏答題。
我的嘴脣抿得發白,心卻漸漸冷了下來,撇過頭不再看她一眼。
校長一拍桌子:“安同學,你一個女同志怎麼能要求男同志當衆脫褲子,我可以報警判你個流氓罪!”
校長立刻叫來幾個老師,共同宣佈經過他們所有人的搜查,我身上沒有任何作弊的東西。
我沉下心繼續檢查試卷,餘光卻瞥見沈靄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的身上當然沒有任何東西。
昨天晚上,傅悅悅以道歉爲藉口在我家待到很晚,又是陪我複習查漏補缺,又是催我早點睡覺免得考試精神不好。
在我熟睡後,她才悄悄將一件東西塞進我的衣櫃,還特意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保證我一抬手就能拿到。
我背對着她,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着虛空中閃爍的字幕。
【女主爲了男主真的拼了,竟然拿了一條繡了小抄的內褲污衊炮灰男作弊。】
【沒人覺得這種行爲很下作嗎,明明炮灰男也只是想讀大學。】
【哎呀這種甜寵文就把腦子扔了吧,我們專心看兩個女主一起對男主奉獻就好了。】
我盯着牆壁上的一道裂縫,良久不肯移開目光。
眼淚一滴滴從眼角滑落,長久以來對傅悅悅的喜歡終究成了一場空。
考試結束,安寧帶着沈靄擋在我面前,沈靄嘆了口氣:
“馮生,你別怪寧寧,她也只是怕你走了歪路,我們給你道歉。”
“不需要。”我冷冷地掃了二人一眼,扭頭就走。
事到如今,假惺惺的道歉也無濟於事。
晚上,爸媽慶祝我高考結束,特意擺了一桌酒,請了許多親朋好友。
酒過三巡,有親戚笑着開口:
“阿生也長大了,悅悅和寧寧都說過想嫁給阿生,趁現在趕緊選一個,早點給你媽生個大胖小子!”
如果是在三天前,我還沉浸在被二人深愛的幻想裏,或許真的會開開心心選一個結婚。
而今,她們一個跟沈靄珠胎暗結還想讓我養孩子,一個在高考考場栽贓我作弊。
這樣的人,我只想離得越遠越好。
目光閃躲的兩個人絞盡腦汁地想怎麼拖延這樁婚事,就聽我淡淡道:
“不用了,我只當她們是妹妹。”
傅悅悅和安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爸媽擔憂地看着我,他們最清楚不過,我上個月還滿心期待這樁婚事,怎麼會一下子就改口了。
我安撫地笑了笑,解釋道:
“我感覺這次考得很不錯,想讀完大學再考慮這些。”
親戚們只當我不好意思,打着哈哈略過了這個話題。
角落裏傳來的陰冷目光卻如芒刺在背,讓我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了這一天,我爸媽一大早就去鎮上,我剛從學校出來,就聽說錄取通知書都到了。
我壓不住上揚的嘴角,飛奔趕到郵局,卻聽見工作人員疑惑的聲音。
“咦,你的錄取通知書不是被你未婚妻領走了嗎?”
我彷彿墜入了冰窖,一股寒意從四肢百骸漸漸蔓延到胸口。
我渾身直冒冷汗,工作人員卻說,傅悅悅一大早就來等錄取通知書了,不光拿了她的,還說她是我未婚妻,順便幫我也一起拿走了。
我立刻往家的方向跑去,然而家中空無一人,更別說傅悅悅的身影。
站在傅悅悅家門口時,我還帶着最後一絲希望,希望她至少看在我爸媽把她養大的情分上,把我的錄取通知書還給我。
然而,門後傳來二人熟悉的聲音,談話的內容卻讓我不寒而慄。
“你想讓沈哥頂替馮生去讀書,這能行嗎?”
“這是唯一的辦法,馮生和沈哥不一樣,他不上學還能在村子裏種田。沈哥身體不好,他一定要讀大學,才能抓住機會給福寶創造良好的生活環境!”
“好!那我明天就叫馮生娶我,只要他如願以償娶了我,肯定會放棄讀書安心在家養孩子。”
我的喉嚨像是被一塊無形的巨石哽住,疼得我嗓子裏都泛出濃重的血腥味。
她憑甚麼以爲我還想娶她。
這兩個人不光剝奪了我的未來,還指望着我對劊子手感恩戴德,用自己的一生替仇人的兒子鋪路!
“不行!我不要你爲了我犧牲自己的幸福!”
沈靄的聲音裏帶着哭腔,他將安寧緊緊抱在懷裏,淚如雨下。
二人心疼不已,柔聲安慰沈靄。
沈靄卻好似想到了甚麼,輕聲說:“也不是一定要寧寧嫁給他,只要馮生再也不能離開村子就行。村口的那個傻姑,都三十歲了還沒嫁人呢,讓馮生娶了她不就好了。”
我頓時冷汗涔涔,沈靄看着溫文爾雅卻能想出這麼歹毒的主意。
傅悅悅的眉頭微蹙,猶豫道:“這樣做不好吧,馮生的爸媽怎麼說也對我們有恩,讓馮生娶一個傻子也太過分了。”
沈靄的眉頭緊皺,捂住心臟咳嗽兩聲:“要犧牲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幸福,那我寧願不去大學,讓馮生去吧!就讓我一個人留在村子裏養孩子!”
安寧對傅悅悅使了個眼色,心疼地抱住沈靄微微顫抖的身軀,滿口答應了這荒唐的提議。
沈靄微微一笑:“傻姑家裏還有錢,馮生娶了她可就一輩子不愁喫穿了。”
我不願意再聽下去,她們說的每一個字都讓我無比心涼,只想遠遠逃開。
我後退兩步,腳邊傳來樹枝折斷的咔嚓聲讓我心頭一緊。
傅悅悅衝出屋外,正看到眼眶泛紅的我,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你都聽到了?”
我沒有搭理她,伸手想從沈靄懷裏拿走那封郵件。
安寧拍開我的手,力氣之大讓我的手背立刻泛起一片紅腫。
“你沒事吧?”傅悅悅一驚,下意識想握住我的手仔細查看,卻又生生忍住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們也不瞞着你了,如果不是沈哥,我們早就死在洪水裏了,馮生,你老實把大學名額讓給沈哥,這是我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