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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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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棵活了千年的神桃木。

幻化人形後,救下重傷的將軍杜戰,併爲他留在了軍營。

全軍都以爲,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燒火婢子、暖牀丫鬟。殊不知,每一次軍中危機,都是我用靈力幫忙化解。

有一天,一個苗疆巫女出現搶走了我的功勞。

全城百姓把巫女奉爲神女,卻把我這個救命恩人當成妖怪喊打喊S。

等他們發現這個巫師是個水貨的時候,爲時已晚。

敵軍捲土重來,全城百姓叩拜求天,流下血淚哀求我再拯救他們一次。

杜戰悔不當初,發誓割下頭顱換全城百姓平安,挖下一雙眼珠向我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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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邕州城是這條防線的最後一道關隘,如果不是巫女相幫,後果不堪設想!”

“巫師乃女中豪傑,哪像我們這個燒火婢子,膽小無用。聽到敵軍S來,就嚇暈過去了。”副將一邊諂媚誇讚她,一邊貶損我。

我疑惑。

招風喚雨的明明是我。

爲甚麼變成了這個巫女?

還沒捋清頭緒,杜戰頎長英挺的身影擠過人羣走到我面前:“傾枝,這次你暈過去,還多虧了這位女巫師救你,快跟巫女道個謝。”

其實,巫女的符咒對我並沒有幫助。

不等我開口,旁邊的將士紛紛嫌棄地指責:

“傾枝姑娘,剛剛敵人來犯,你跑去哪兒了?不會是嚇得躲起來了吧?”

“無用的累贅蠢婦,枉將軍對她這麼好,大難臨頭她竟丟下將軍自己躲起來!”

“糧草本就不濟,她還佔了我們的口糧,用美色蠱惑將軍,貽誤軍機!!”

我想開口辯解,但是最後只能閉上嘴。

除了杜戰,我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暴露我的真實身份。

我們神桃一族,生長在度朔之山,地獄鬼門之濱,連接生與死的通道,有着起死回生的神力。一旦被人類發現,就容易爲貪生怕死的人利用。

美麗的巫女黎姜順理成章在大軍營地住下來,我眼看着她和杜戰的關係越發親近:

杜戰推演排兵佈陣,她往沙盤前一站就是大半天;

杜戰練兵,她也要跟過去;

杜戰還開始手把手親自教她騎馬。

過去我想學,杜戰拒絕了,說那不是女子該學的東西,如今,黎姜卻可以。

因爲,黎姜與尋常女子不同。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大放異彩,揪着我的心臟,陣陣抽痛。

夜幕降臨,杜戰許久沒有回來,我在營帳外等候杜戰。

遠遠的,就看到高大白馬上,黎姜一臉嬌羞,窩在杜戰的懷裏。杜戰寬闊的胸膛,襯托得她越發小鳥依人。

杜戰打馬來到營帳前,翻身下馬,把黎姜從馬背上抱了下來,“燒個熱水,把治跌打損傷的草藥磨成沫子拿過來。巫女從馬上摔了下來,扭到了腳。”

將士們擠開我,簇擁上前關心黎姜。

在他們的心裏,黎姜是爲大家帶來福澤的神女,怠慢不得。

最後一個跟上去的士兵鄙夷地斜視我:

“你還愣着幹甚麼?還以爲你可以像過去那樣享福?你不會以爲,自己一個來歷不明身份低微的婢子,能成爲將軍夫人吧?沒看到將軍對巫女這般在意嗎?我看,將軍夫人會是她!”那人推搡我一把,也跟着進了賬。

過去,就算我頂着燒火婢子的身份,杜戰也從來不讓我幹粗活。

營地裏的人都心知肚明我和杜戰的關係。

可是如今來了個黎姜,一切都不同了。

我只好去拾柴生火,又拿了水桶去到離營地一里外的溪邊取水,終於把水燒開,沒來得及歇一歇,杜戰就差了人來催草藥末子。

等我端着水和藥遞給杜戰,他快速接過,看也沒看我。

自然也沒注意到,我手上磨藥弄傷的口子。

放在過去,他早就一眼看到,並關切詢問是怎麼弄的,比他自己在戰場上受了傷還要緊張。

可現在,他關切的眼神,正聚焦在黎姜身上。

他英俊的眉擰成疙瘩,彷彿黎姜的傷,也讓他感到了痛。

醫師給黎姜看過,確認沒甚麼大礙,杜戰這才放心離開。

一羣大男人不好守着巫女,守着黎姜的任務,落在了我身上。

帳裏,只剩下我和黎姜。

她卻主動跟我搭話:“傾枝姑娘,你在將軍身邊多久了?”

“不記得了。”

妖神族壽命千年萬年。

人族的一世,在我們眼裏,不過是短暫的須臾,我哪在意這些。

“我纔到將軍身邊不過半月,卻感覺已經同他相處了數十年,心裏有種感覺,我和他,就該這般相伴相守。”

我皺起眉,她卻沒有要住口的意思:

“我通讀兵書,能跟將軍討論戰術,我知曉謀略,能爲將軍出謀劃策。我和將軍,是有共同話題的靈魂知己,可你呢?你能爲將軍做甚麼?爲他洗衣做飯嗎?這些活,粗使婆子也做得。”黎姜挑釁地看向我,盡顯對我的不屑。

我笑了。

在她來之前,我也曾借鑑百年的戰事,給杜戰提供先人的實戰經驗;彙集這千年來的見聞,跟他談市井野聞、朝堂更迭。

我知道的,不比她從書上得來的少。

杜戰不讓我消耗神力,可我還是會力所能及地替他分憂。

糧草告急,我會催動靈力,讓乾枯的草地變成資源肥沃的湖泊,有豐沛的水草和肥美的獵物;戰事遇阻,我會藉助天地之勢,讓戰況轉危爲安。

我做的,也沒有一樣比她少。

“聽說,將軍優待你,從來不讓你伺候人?可是,下賤婢子就該幹下賤活呀,不然,會讓她們對主子生出妄念的。”她又說了句讓人莫名其妙的話。

忽的。

她拿起了手邊的剪子,癲狂地笑,眼底閃過一抹陰險。

我以爲她要對我動手,不由往後退開。

她卻用剪子往她自己身上紮了上去,並推倒了旁邊我端來給她梳洗的盥洗盆,藥罐、水碗,哐哐噹噹砸了一地。

聽到這個聲響,杜戰第一個衝進營帳,他手底的將士也跟了過來。

黎姜自己摔在了地上,捂着鮮血淋漓的傷口,驚慌無助:

“將軍,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了傾枝姑娘......如果她不願意做這些事,大可以不做,沒有人強求她,可甚麼要這樣對我?”

衆人一聽,紛紛對我怒目相斥:

“是你傷了黎姜巫女?”

“你白喫白喝白住,讓你做點活計怎麼了?況且現在,是我們的恩人受了傷!”

“將軍!您看,這就是你對這個婦人百般縱容的後果,她不僅以下犯上,心腸還這般歹毒!”

杜戰看向我,目光裏有不敢置信。

“杜戰,我沒有......”

我拼命搖頭,想要解釋,他卻打斷了我:

“我知道,讓你照顧人,委屈你了,但是如今黎姜腿腳不便,這裏也只有你一個女眷,是情非得已,你既然不願意,直說便是,爲何耍這樣的脾氣,還動手傷人?”

他不再看我,而是上去抱起了黎姜,那關切緊張的神情,讓我呼吸猛地一滯。

“將軍,她動手傷了咱們軍中的恩人,不處置的話,恐怕難以服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逼着杜戰下決斷。

杜戰看了看懷裏受傷的黎姜,冷漠開口:

“是我對你太過縱容,導致你戾氣太重,生了歹念。以後你就在後廚,做些雜活,磨一磨你的脾氣和心性。也算是贖了自己的罪過。”

旁邊的將士踹了我一腳,啐道:“便宜你了!”

我心口被踹的生疼,手骨儼然骨折,杜戰卻背過身,看也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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