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她女兒死了。
沒有葬禮、沒有下葬、沒有錢買一個普通的墓地。
只有一個黑色棺木骨灰盒,裝着她女兒果果的全部。
殯儀館的電視裏,正在轉播一場奢侈到極致的世紀婚禮,新郎是她剛離婚的前夫,果果的親生父親,而新娘是他心心念唸的白月光。
他終於如願以償了。
沈如霜抱着骨灰盒從火葬場裏出來,外頭正下着雨。
在火葬場工作的小姑娘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關心:
“夫人,外面的雨很大,有人來接你嗎?”
沈如霜低頭看着骨灰盒,臉上毫無血色。
不會有人了,她唯一的親人,正和初戀女友正在舉辦婚禮,他根本沒空關心她們母女,怎麼會知道女兒去世的消息。
就算他有空,也根本不會來接她。
邢知衍恨極了她。
恨屋及烏。
幾天前,衛雲露開車載着她的兒子,撞上她和果果在的大巴車上,果果傷勢嚴重,當場暈了過去。
她在人羣中,一眼看見邢知衍。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撲了過去,“知衍,果果受傷了,她快要不行了。求你,帶她去醫院好不好。”
而邢知衍一把推開她,她腦袋頓時砸在地上,一陣頭暈目眩。
“沈如霜,裝瘋賣慘這一套已經過時了。”
說完,他眼神慌亂,抱着衛雲露的兒子,往救護車走。
沈如霜頭暈目眩,反手抓緊邢知衍的褲腳,卑微到塵埃裏。
“我求求你,果果她快不行了,她也是你的女兒呀——”
邢知衍根本不相信,冷眼看她,“沈如霜,我早就說過,我這輩子唯一的孩子,只會是露露生下來的。”
“你,還有你生的孩子,都是我不要的垃圾,還有,你趕緊把離婚協議送來。”
說完,他抬腳踹開沈如霜,抱着只是一些擦傷的男孩上了救護車。
沈如霜心如死灰,最後因爲遲了半小時,果果救治不及時,死在了手術室裏。
而他抱走的男孩,正活蹦亂跳的在他們婚禮上扮演花童,給新人送結婚戒指。
沈如霜冷笑,嗓音有些沙啞:“我可以自己回去,謝謝。”
她走進磅礴的雨幕中。
小姑娘欲言又止的看着沈如霜的背影,剛想追上去,腳步就頓住。
她已經仁盡義至,她也不想因此得罪邢總。
沈如霜走在雨幕中,脫下外套蓋在骨灰盒上,裹緊上半身前傾,遮住了大部分的風雨。
“果果,媽媽不會讓你淋雨的。”
一束亮光穿透雨霧,伴隨着一聲鳴笛聲,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她身側。
她的腳步沒有停留,固執的往前走。
......
半小時後。
她和邢知衍的婚房,哦不,現在應該是邢知衍和衛雲露的婚房被佈置得喜氣洋洋。
一身狼藉的沈如霜站在客廳裏,只覺得格格不入。
傭人甚至只讓她站在玄關處,不許她踩髒剛剛拖好的地板。
沈如霜將骨灰盒放在地上,從口袋裏掏出已經被打溼的離婚協議書。
傭人接過協議書,一隻腳踹在被外套蓋住的骨灰盒上。
“這是甚麼東西,趕緊拿出去。”
外套漸漸脫落,露出骨灰盒的一角。
看見骨灰盒上的名字,傭人表情一愣。
這不是沈如霜女兒的名字嗎?
沈如霜拉緊外套,轉身離開了。
一小時後,不遠處的海邊。
沈如霜抱緊懷中的骨灰盒,走向海水中。
臉色蒼白,眸色決絕而堅定。
“果果別怕,就算是死,媽媽也會一直陪着你。”
海水漸漸沒過她身體的全部。
......
婚禮現場。
衛雲露換好禮服,從休息室外走進來,一身酒紅色禮裙,稱得人美花嬌,姿態窈窕。
“阿衍,客人都在等着呢,和我出去敬酒吧。”
衛雲露向邢知衍伸出纖細白嫩的手掌。
“好。”邢知衍眼神柔和,一隻大掌抓住衛雲露的手,牽着衛雲露走出休息室。
突然,邢知衍的特助突然闖進來,神情緊張。
“邢總,沈如霜跳海自S了。”
衆人臉上的表情一愣,旋即有人說:“甚麼沈如霜,邢總已經和她離婚了,是死是活都和邢總沒關係,別來礙手礙腳的,沒看今天是甚麼日子嗎?”
下一瞬,邢知衍卻突然走過來,臉色可怖的看着特助:“你說甚麼?”
他忽然冷笑,似乎在說服自己:“不可能,是不是沈如霜又在撒謊了?她這麼狡猾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死?”
特助的聲音有些顫抖:“邢總,是真的,搜救隊剛剛從海里打撈出沈如霜的屍體,還有——”
“還有沈如霜女兒的骨灰盒......”
在所有人眼中,絕對不可能爲沈如霜動容的邢知衍,忽然臉色劇變,眉眼壓低,一雙狹長的黑眸死死的盯着遠方。
衆人噤聲,不敢動彈,互相對視着。
唯有衛雲露跑過去,拉住邢知衍的手掌,眼神小心而眷戀。
“阿衍......”
邢知衍竟是看也不看她,甩開她的手,踱步離去。
衛雲露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