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時若展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
北方鬱鬱蔥蔥的羣山環抱,三條大河沿山而過,林溝村就在這片不大卻又肥沃的山溝裏。
衛子航拎着一桶剛撈的魚向村中走去,搓着掛在胸前的黑木牌,才二十歲的年輕小夥子,卻有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和蒼桑。
三年前,父母進山採山貨,一去就再也沒回來,有人說是被野牲口吃了,有人說是掉河裏淹死了,反正活不見人死不屍,只扔下剛剛成年的他和體弱多病的妹妹相依爲命。
胸的木牌還是爺爺傳給父親的,父親在十八歲生日那天,又傳給了自己,兩代人都當眼珠子一樣看護着,輪到衛子航的時候,這東西就只是個念想。
“爺爺你倒是留點金銀珠寶古董啥的,隨便賣一個,天天人蔘鹿給妹妹補身子都不成問題,哪還用着得撈魚逮兔子。
你還說有天大的機緣,一個破榆木牌子有個鬼機緣!”
衛子航剛到村後頭,王大娘趴在院牆上叫道:“小航,小航,快去東頭看看吧,滿大腦袋非要拽着你家小英陪酒!”
“啥!”
衛子航頓時就怒了,撒腿就往村東頭跑。
村東頭杵着一座氣派的二層小樓,院裏還停着一輛更加氣派的大霸道。
一幫紋龍畫虎的混子聚在院子裏燒烤喝酒吹逼!
“還拜個雞毛天地,趕緊喝了交杯酒進洞房!”
“滿哥有福了,老衛家這閨女別看病秧秧的,這小模樣還真嫩,這叫啥來着?”
“這叫病美人,林黛玉就這樣!”
“滿哥你輕點,她受不了你這大體格子,玩壞了怪讓人心疼的!”
一幫人圍着一個面色慘白,身子嬌弱的女孩說着騷話。
女孩巴掌小臉,尖尖的下巴瘦得要脫相了,卻掩不住她憐人的清秀,正是衛子航的妹妹衛小英。
衆星捧月間,光頭胖子光着膀子,晃盪着大金鍊子,端着一杯白酒往衛小英的嘴裏灌。
衛小英哪裏抵得住這幫混子的起鬨協迫,被酒水嗆得直咳嗽,本就蒼白的小臉已經快要半透明瞭。
“滿俊平,我次奧你祖宗十八代!”
衛子航一股熱血直衝天靈蓋,大罵一聲抄起院角的鐵鍬,一鍬就把後頭的雞冠頭混子拍翻在地。
“衛子航你特麼給臉不要臉是不是,敢掃老子的面子!”
滿俊平臉上的橫肉一緊兇相畢露,衝上來就把衛子航跺翻在地!
其它的混子們叫罵着衝上來拳打腳踢,混亂中榆木牌磕到了衛子航的牙齒,嘎崩一聲被咬碎了。
衛小英尖叫着撲到了他的身上,捱了兩腳幾乎昏死過去,滿俊平見不少人都圍過來看熱鬧,又怕搞出人命不好收拾才喝令停手,罵罵咧咧地把兄妹二人扔出門外。
看着兄妹二人相扶着往家走,外頭看熱鬧的村民不停地搖着頭。
“唉,惹誰不好,偏偏惹滿大腦袋,人家是鎮上的大哥,跟村主任還是拜把兄弟,能耐着呢!”
“這頓打算是白捱了,老衛家這閨女長得憐人,也是個紅顏禍水啊!”
衛子航看着豪華的二層小樓還有那一院子的混子,滿心的無力,憋屈得想吐血。
到家之後,衛小英的身子一軟險些摔倒,衛子航趕緊把她扶上炕,到後園子裏挖婆婆丁,這種隨處可見的野菜還是一味清熱利尿的好藥材。
衛子航挑了最大個的準備連根拔起的時候才發現,碎裂後的榆木牌變小了一圈,只有指頭大小。
黑中透亮,非金非玉的牌子上,一根乾枯的植株在方寸之間,勾天連地氣勢恢弘。
植株的最下方,一片葉子緩緩地綻放着,一點星光順着綻放的葉片滑落,順着手指滴落到婆婆丁上。
原本漸入枯萎期的婆婆丁,像是得到了新的生命力,從蒼桑變得翠綠欲滴。
衛子航被這突然的變化嚇了一跳,帶着疑惑將婆婆丁連根拔起,一股濃濃的腥苦味撲鼻而來,看着斷根處黏稠的白漿,懷疑這玩意說不準能把人藥死。
衛子航帶着疑惑,把這顆婆婆丁煮了,淡黃色的藥液中除了苦澀之外,居然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草木香。
衛子航先喝一碗,自己身子骨壯,說不準能扛得住毒性。
一碗消淤化腫的婆婆丁水喝下去,只覺得一股清涼,由胃而起,順着四肢百骸散發了出去,體內的躁熱從毛孔傾泄而出,一下子就變得通透了起來。
身上被毆打的紅腫,消散得只剩下淡淡的青黃色。
衛子航心中大喜,這玩意是真的管用。
衛子航趕緊給妹妹也倒了一碗。
“哥,是我拖累了你,要不然的話,你現在老婆都娶上了,高考的事咱就算了吧,咱家還能……”
“胡鬧!”
衛子航啪地一聲把碗摔了,怒喝道:“我妹妹這麼漂亮這麼可愛,就應該在城裏坐辦公室賺高薪當渣女,不是在窮村子裏給人生孩子操心油鹽。
錢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哥我就算是砸鍋賣鐵去賣X,也要把你供出來,明天老老實實地給我回學校讀書,考不上985、211看我抽不抽你。”
衛小英扁了扁嘴,捂着被子偷偷地哭了起來。
衛子航憋着一口氣出門向北鑽進了林子裏,恨不能把整個山林都扛回去賣掉換錢,給妹妹打造一個更好的未來。
衛子航恨恨地踹了一腳身邊的大柳樹,喃喃地道:“他時若展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老子才二十一,現在苦點累點算甚麼,我妹妹要讀最好的大學,我要賺更多的錢,睡最美的女人,幹最狠的混子地賴子。”
現在正是刺五加成熟的時候,根皮具有強筋骨,祛風溼的藥效,賣到鎮上還能多一筆收入。
天擦黑的時候,衛子航已經採了滿滿一大筐,能賣個百八十塊,夠給妹妹買一副補身子的藥,可是學費還沒着落,有心無力的憋悶感讓他給了自己兩拳,還是自己這個當哥哥的沒用。
剛到村後,就見一輛大霸道緩緩地開到了林子邊上。
肥頭大耳的滿俊平打開車後門,一雙裹着雪白絲襪的長腿,無力地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