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夜色如墨，烏雲遮蔽了月光。

陸忘憂坐在江憶白的車裏，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車窗外的路燈一盞盞掠過，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你確定要親自去？"江憶白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低沉而冷靜，"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陸忘憂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我必須去。只有我認得陳子豪常去的那家修車行。"

車子拐入一條偏僻的小路，路兩旁的樹木在風中搖曳，投下張牙舞爪的影子。遠處，一棟低矮的建築逐漸顯現，門口掛着"志明汽車養護中心"的霓虹燈牌。

江憶白將車停在，距離修車行兩百米外的樹叢後，熄火。黑暗中，他的輪廓如同刀削般鋒利。

"聽着，"他轉過身，目光如炬，"修車行十點關門，現在裏面應該只剩值班人員。我們從後牆翻進去。"

陸忘憂點點頭，心跳如鼓。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個賊一樣潛入別人的地盤。但爲了兒子，爲了真相，她願意做任何事。

"戴上這個。"江憶白遞給她一副黑色手套和一個口罩，"別留下指紋。"

兩人悄無聲息地接近修車行後牆。江憶白蹲下身，雙手交疊做成踏腳："踩上來，我託你上去。"

陸忘憂猶豫了一秒，將腳踩上他的手掌。江憶白的手臂肌肉繃緊，輕鬆將她託上牆頭。牆並不高，陸忘憂很快爬了上去，然後伸手去拉江憶白。

月光下，她看到江憶白嘴角微揚："身手不錯。"

兩人輕盈地落在院內。修車行後院堆滿了廢舊輪胎和零件，空氣中瀰漫着機油和汽油混合的氣味。江憶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不遠處亮着燈的房間。

透過窗戶，他們看到一個穿着工裝褲的壯碩男人正背對窗戶看電視，桌上放着半瓶啤酒。

"值班員，"江憶白貼着陸忘憂的耳朵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監控室應該在辦公室旁邊，我們從那邊繞過去。"

陸忘憂的耳根莫名發燙，她點點頭，跟着江憶白貼着牆根移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值班員。

修車行的主建築是一個寬敞的車間，停着幾輛待修的車。角落裏有一扇標着"辦公室"的門。江憶白試了試門把手——鎖着的。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套細小的工具，在鎖孔裏撥弄了幾下。隨着一聲輕微的"咔嗒"聲，門開了。

"你還會這個？"陸忘憂驚訝地小聲問。

江憶白嘴角微勾："法學院時的課外興趣。"

辦公室不大，一張辦公桌，兩個文件櫃，牆上掛着幾幅汽車結構圖。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裏的監控設備——四塊屏幕顯示着修車行不同區域的實時畫面。

陳子豪的奔馳車是黑色S400，她記得車牌號。

陸忘憂找到了陸子豪出事前一天的修車視頻，並拷貝下來

她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太險了。監控視頻我已經拷貝完了。"

江憶白麪露喜色：“太好了，你的效率太快了。”

突然，監控屏幕上的一個畫面吸引了陸忘憂的注意——一輛黑色路虎駛入修車行前院。

"有人來了！"她緊張地抓住江憶白的手臂。

江憶白看向屏幕，臉色驟變："是趙志明。"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行動起來。江憶白將U盤和手機塞進口袋，他們剛準備從後門離開，卻聽到趙志明和值班員的交談聲已經接近辦公室。

"來不及了，"江憶白環顧四周，目光落在辦公室的窗戶上，"從窗戶走。"

窗戶很窄，但足夠一個人側身通過。江憶白迅速打開窗戶，先幫陸忘憂爬出去，然後自己也敏捷地鑽了出去。

他們剛關上窗戶，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透過百葉窗的縫隙，陸忘憂看到趙志明高大的身影走進了 辦公室。

陸忘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江憶白拉着她的手，示意她慢慢後退。兩人貼着牆根，小心翼翼地遠離辦公室窗戶。

趙志明突然走向窗戶，拉開百葉窗。陸忘憂和江憶白及時蹲下，躲過了他的視線。

陸忘憂屏住呼吸，能感覺到江憶白的手臂緊緊護在她身後。

江憶白拉着陸忘憂快速移動到後牆邊。兩人敏捷地翻過牆，落地時陸忘憂不小心踩到一根樹枝，發出輕微的"咔嚓"聲。

"誰？！"趙志明的聲音從院內傳來。

江憶白一把拉起陸忘憂："跑！"

兩人拼命奔向停車的地方。身後，修車行的後門被猛地推開，手電筒的光柱掃過樹叢。

"站住！"趙志明的怒吼聲在夜空中迴盪。

陸忘憂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雙腿卻奇蹟般地沒有發軟。江憶白緊緊握着她的手，帶着她在黑暗中穿行。他們繞過幾棵樹，終於看到了車。

江憶白迅速啓動車子，輪胎在泥土路上打滑了一下，然後猛地衝了出去。後視鏡裏，趙志明站在路中央，憤怒地揮舞着手電筒。

直到開出幾公里，確認沒有被跟蹤後，兩人才鬆了一口氣。

回到安全屋，兩人立即查看獲取的證據。監控視頻清楚地顯示，在陳子豪車禍前一天晚上，趙志明親自對陳子豪的奔馳車進行了"維修"，剪斷了剎車油管。並在完成後對攝像頭比了一個割喉的手勢。要知道，剎車油管一旦被剪斷，剎車肯定會失靈的。

"這個瘋子......."陸忘憂捂住嘴，視頻中的趙志明眼神冷酷得令人膽寒。

江憶白將視頻備份到多個設備："明天一早，我就把這些提交給警方。趙志明和喬碧蘿的好日子到頭了。"

掛斷電話，江憶白松了口氣："搞定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法院申請禁止令和親子鑑定。"

陸忘憂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她看着眼前這個爲她奔波的男人，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江憶白，"她輕聲說，"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江憶白收起電腦，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出大半個頭，此刻微微低頭看着她："等我們贏下這場仗，再談感謝。"

他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助理發來的一條短信。江憶白看完後，臉色變得異常嚴肅。

"怎麼了？"陸忘憂問。

"我朋友發來的，"江憶白將手機遞給她，"趙志明剛剛召集了他所有的打手。"

短信上只有簡短的一行字："趙已下令，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明天陸出庭。"

陸忘憂的心沉了下去。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彷彿隱藏着無數危險。

"他們狗急跳牆了。"江憶白的聲音冷得像冰，"今晚，我們必須格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