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節哀順變,陸太太。”一個又一個模糊的面孔向她鞠躬,說着千篇一律的安慰話。
雨水和淚水混雜着,從陸忘憂蒼白麻木的臉上,順流而下。
葬禮快結束的時候,陸忘憂發現在遠處,有一個穿黑色長裙的女人,手裏牽着一個約莫五歲的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居然和自己很像,和女兒惜惜簡直一模一樣。
"媽媽,我冷。"女兒惜惜拽了拽她的裙角,打斷了她的思緒。陸忘憂蹲下身,將女兒摟進懷裏。
惜惜的小臉蒼白,眼睛紅腫——自從三天前陳子豪車禍去世的消息傳來,這孩子就沒停止過哭泣。
"再堅持一會兒,寶貝,很快就結束了。"陸忘憂親吻女兒的額頭,卻在直起身時再次尋找那個陌生女人的身影。
人已經不見了。
葬禮結束後,陸忘憂婉拒了所有親友的陪伴,獨自帶着惜惜回到空蕩蕩的別墅。保姆張嫂已經準備好了晚餐,但母女倆誰也沒有胃口。
"媽媽,爸爸真的變成星星了嗎?"惜惜躺在牀上,小手緊緊地攥着被角。
陸忘憂喉嚨發緊:"是的,寶貝。爸爸會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們。"
"那他能看到我現在畫的畫嗎?"惜惜指向牀頭櫃上歪歪扭扭的全家福——三個火柴人,最大的那個被塗成了黑色。
"當然能。"陸忘憂強忍淚水,親吻女兒的額頭,"睡吧,明天還要去幼兒園。"
等惜惜睡着後,陸忘憂輕手輕腳地退出兒童房,走向她和陳子豪的臥室。這間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房間,現在只剩下死寂和未亡人的呼吸。
她打開衣櫃,開始整理陳子豪的衣物。手指撫過每一件襯衫、每一套西裝,都能想起他穿着它們的樣子。
第二天,陳子豪的律師張同,約陸忘憂到事務所處理遺產事宜。
“陸女士,根據陳先生的遺囑,他名下的房產、存款和車輛都將由您繼承。但陳氏集團的股權,已經明確指定給了喬碧蘿女士。她現在是陳氏集團的總經理。”
張同律師走後。
陸忘憂的手指緊緊掐入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這個喬碧蘿......是甚麼人?我要找私家偵探查一下......”
一個星期後,私家偵探林毅,打電話告訴她,五年前,她生了一對龍鳳胎,陳子豪說兒子死了,只有女兒活了,其實兒子是被他送給情人喬碧蘿了。
陸忘憂決定,去會一會這個叫喬碧蘿的女人
陸忘憂站在陳氏集團大廈前,仰望着這座陳子豪曾經掌控的鋼鐵巨獸。陽光在鏡面外牆上跳躍,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抬手遮住光線,卻遮不住心中翻湧的怒火。
“女士,請問您有預約嗎?”前臺小姐露出職業化的微笑。
“告訴喬碧蘿,陳子豪的遺孀要見她。”陸忘憂的聲音比她想象中更加平穩。
前臺小姐的笑容凝固了:“喬總正在開會,請您稍等——”
“我等不了。”陸忘憂徑直走向電梯,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女士!您不能——”
電梯門在她面前合上,隔絕了前臺的驚呼。
陸忘憂按下頂層按鈕,她知道陳氏集團的總經理辦公室在頂層。心跳隨着電梯上升而加速。
“叮”一聲,電梯門開了。
陸忘憂大步走向盡頭那扇磨砂玻璃門,上面燙金的“總經理喬碧蘿”幾個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陸忘憂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頂層辦公區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碧湖公園的全景。
一個女人從文件中抬起頭來。她穿着剪裁得體的白色套裝,胸前彆着一枚簡約的珍珠胸針。陸忘憂看得很清楚,這個女人就是那天葬禮上,站在遠處的女人。
說實話,這個女人真的很驚豔,烏黑的長髮挽成一個簡單的髮髻,一雙丹鳳眼清澈透亮。紅脣紅豔性感。
“陸女士,我猜你會來。”喬碧蘿站起身,聲音出奇地柔和。
“你怎麼認出我的,我們之前好像沒見過。”
“我曾經在,陳子豪的手機裏看過你的照片。”
陸忘憂的指甲陷入掌心:“你知道我爲甚麼來?”
“你想知道甚麼,隨便問。”喬碧蘿坐在老闆椅上,翹着二郎腿,挑釁地看着陸忘憂。
“陳子豪把公司給了你,現在他已經死了。我覺得你也沒必要再隱瞞我甚麼,我想知道,你們從甚麼時候開始的?”
喬碧蘿的表情變得很複雜:“我和子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如果說起來你纔是第三者。如果不是你父親有着萬貫家財,可以資助他開公司,子豪是不會娶你的,他的心裏只有我。”
陸忘憂此刻只想衝上去給她一巴掌,但是她,還是強忍了下來。畢竟這是在公司裏,現在裏裏外外都是喬碧蘿的人。如果打起來自己只能喫虧。陸忘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
她後退了一步,另一隻手緊緊扣着桌面。努力使自己鎮靜。
“我現在只想要回我的兒子。你把他還給我。”
喬碧蘿驚愕地站了起來,臉色大變:“你說的甚麼瘋話,趕緊滾出去。”
這句罵聲徹底擊垮了陸忘憂的理智。她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玻璃杯,朝喬碧蘿砸去。喬碧蘿敏捷地閃開,玻璃杯落在地上碎了,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保安!”喬碧蘿按下桌上的呼叫器。
兩名保安迅速衝進來,一左一右架住了陸忘憂。
“把她請出去。”喬碧蘿整理了一下衣領。
被拖出辦公室時,陸忘憂最後看了一眼牆上掛着的照片——那是陳子豪和喬碧蘿在公司週年慶上的合影,兩人舉着香檳,笑容燦爛得刺眼。
走出大樓,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陸忘憂才意識到自己哭了。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雨水混合着淚水流進嘴角,鹹澀得令人作嘔。
回到家時已是深夜。惜惜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小臉上還掛着淚痕。保姆張嫂焦急地迎上來:“太太,您去哪了?惜惜一直找媽媽......”
陸忘憂抱起女兒,輕聲道:“對不起,媽媽回來晚了。”
她把惜惜抱進臥室,蓋好被子。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然後來到客廳裏,坐在沙發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紅酒。
陸忘憂感覺胃部一陣翻湧,她衝進衛生間,將胃裏的紅酒全都吐了出來。鏡子裏的女人雙眼通紅,頭髮凌亂,像個瘋子。
她洗了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她需要弄清楚更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