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同時賞兩枚令牌的舉動太耐人尋味。
雖說燕王妃是蕭晉權生母的庶妹,即便做不到視如己出,也不會加害自己侄子。可她若真是個善的,斷不會在嫡姐懷有身孕時爬燕王的牀。
“她做不了我的主。”蕭晉權不以爲意,隨即岔開話題:“你的婚事,年後就要定下,可有心儀之人?”
“有又如何?”趙任淵盯着魚線的動靜,淡淡道,“我沒選擇權。”
作爲太子,他的生母卻不是皇后,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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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江明珠剛得到燕王妃確切口信,初四入女學,榮國公府的人就鬧上相府。
自從賞花宴回來,那邊就幾次派人傳話,叫江明珠回去給祖母請安,都被江夫人用各種理由推辭。
今日鬧到江承庭跟前,江夫人才不得不帶女兒過去。
馬車裏燻着凝神靜氣的冷梅香,江夫人的心卻靜不了一點:“你那日拒了令牌,你大伯母回去說了,那老虔婆摔了好幾個瓷器。今天過去,怕是要尋你麻煩。”
“娘,你放心,我能應對。以後那邊有事,你別再推了。免得祖母不滿,又叫底下人傳你閒話。”江明珠也知母親和祖母不和,父親才早早從榮國公府搬出來。
江夫人冷嗤:“她也就這點招數。不過是些虛名,隨她鬧。”
“娘不在意,才覺得是虛名。可於爹而言,那就是名聲。祖父有遺命:祖母在一日,便不可分家。爹已爲娘擔了不孝名聲。娘不能只顧着女兒,也要多爲爹考慮。”
母親若不體諒父親難處,最後傷的還是夫妻情分。
怕母親聽不進去,江明珠又道:“母親就算不爲父親,爲女兒也別和那邊鬧太僵。女兒沒有兄長,日後出嫁也少不得幾個堂兄幫襯。”
“你還沒及笄,就想着嫁人的事,羞不羞?”江夫人雖駁了女兒的話,但到底是聽進去了。她婚後一直沒能給夫君生個兒子,夫君卻沒納妾,她對夫君是有愧的。
虞園是江老封君住的院落,太湖石假山旁栽着西府海棠,花瓣落盡漢白玉雕蓮紋魚缸。處處透着精緻。
老封君今日穿着一件暗紅色對襟大袖衫,雍容華貴。大伯母朱氏坐在她的右下方。
江明珠一進屋,朱氏便道:“以後入了女學,在學業上有甚麼不懂的,都可以找你堂姐。”
江老封君一聽“女學”,就沒好臉色 :“明泉是自己考進去的。這種靠人情進去的,明泉就是累死,也教不會。”
說完,她又看向江夫人:“明珠年紀小,辦錯事。你當母親的怎麼還縱着她胡來?你明日就去燕王府,說仰慕王妃才學,想讓明珠和謝家大姑娘一樣常伴她身側,受她薰陶。”
知道婆婆還惦記着那令牌,江夫人直言:“王府的賞賜又不是攤販的豬肉,由着我們挑揀。珠珠年紀小,不懂事,王妃不計較。我們當長輩的哪能蹬鼻子上臉,再去說換回來?”
江老封君喉頭犯腥,氣得嘔血:“說來說去,還不是你不會教女兒?賞花宴上輸給謝宛芸就算了,近水樓臺的道理都不懂。沒見人家謝宛芸拿令牌時一點都不含糊!”
江明珠怕說下去會不歡而散,立即接過話:“我還未入女學,祖母怎就料定我一定會被趕出來?便是真有那一日,那也是一年後的事。能在女學裏學一年,我以後說親的門檻都要往上提一提,怎麼都比拿令牌划算。”
這話不虛。
名門世族的女子通常都是在家族學堂唸書,只求識文辨墨,婚後能與夫君紅袖添香,添點閨房之趣。
唯有考進女學,才身價倍增,堪比鯉魚躍龍門。
在女學,女子不僅和男子一般學儒家典籍,君子六藝,律學,算學,還要學高門主母的掌家祕訣。
歷來世子妃,皇妃,皇后都出自女學。
江明珠上輩子雖然也做了世子妃,可得來的手段不算光彩,導致她在那些出自女學的貴婦面前格外抬不起頭。
而江老封君最在意的,是榮國公府的尊榮,入女學確實可以讓孫女在婚配上,爲江家換得更多利益。
見祖母已經意動,江明珠再出S手鐧:“況且燕王妃只是蕭世子繼母,我與她太親近,惹他厭惡,反倒不美。女學和國子監捱得近,我去那讀書,纔是真正的近水樓臺先得月。”
聽到此處,江老封君的臉色終於露晴,不再提令牌的事。
她又轉而看向江夫人:“蕭世子的誕辰臨近,你可有備好禮?”
江夫人正暗歎女兒厲害,竟真忽悠過去,搪塞道:“蕭世子從不過誕辰。”
老封君不贊同,叮囑江明珠:“你母親是個糊塗的。人家不設宴,咱們不能缺禮數。蕭世子喜歡字帖古籍,我這有本《八荒千字文》,你替我轉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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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珠說在女學更容易接近蕭晉權,純粹是欺負老封君常年不出宅門,不知蕭晉權如今在國子監的日子屈指可數。尤其他今年得個探花,已在大理寺任正三品的寺正,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這日,江明珠在女學讀書,就聽窗外堂姐問——
“賀禮送出去了?”
“還沒,最近沒碰到蕭世子。”她可憐又無辜。
江明泉並不意外:“明日乞巧,皇后去星彩樓主持祭祀儀式,祖母讓你把東西帶上。”
乞巧節那日,京中女子都會齊聚汾煙河踏青。大鄴的男女之防不甚嚴,男子也可參加。
只是往年蕭晉權並不會去。
今年會例外,是因爲太子年後就要定下太子妃,皇帝特下旨,讓太子跟着皇后參加乞巧禮。太子逃不掉,自然抓蕭晉權作陪。
可江明珠記得,前世直到太子被廢,太子妃都沒有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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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節,皇家侍衛在汾煙河畔劃出一片區域,只供世家貴族踏青乞巧。百姓皆擠在外圍。
湖畔草地上,此時坐滿人。
江明珠心裏藏着事,想找太子表哥聊一聊,走了一圈都沒見到人,倒在茶樓門口碰到蕭晉札和謝宛芸。
她剛要轉身走開,謝宛芸先一步喊:“江二姑娘。”
蕭晉札也隨之看了一眼,就看見賞花宴上令人他印象深刻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