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
空寂的墓園裏,沈昭寧失落地掛斷電話。
她靜靜看着墓碑上兒子的照片,那張永遠定格在4歲的笑臉,像一把鈍刀,細密又綿長地剜着她的心。
爲甚麼連今天......他都不願陪在自己身邊?
“寧寧,下雨了,我看陸總和願願大概不會過來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沈昭寧的好友程雨柔撐着傘來到她的身旁,訕訕開口。
爲了陪沈昭寧等老公陸聿珩和女兒陸願,她已經在這兒站了兩個多小時了。
可誰都清楚,等了也是白等。
陸聿珩和沈昭寧的婚姻根本無愛。
沈昭寧這樣一無是處的孤女,就算有幾分姿色,也不可能被陸家接納。
更不可能被陸聿珩這樣的天之驕子瞧進眼底半分。
更何況......
整個海城,人盡皆知,陸總在年少時期,就有個爲之豁出性命、刻入骨髓的愛人。
“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辰辰一會兒......”
片晌,沈昭寧聲音低低響起。
她離開了程雨柔的傘,坐到墓碑邊,伸手撫摸起兒子的照片。
彷彿這樣就能和他的距離更近一些。
程雨柔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柔聲道,“我朋友今天生日,我得過去一下,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說完,她馬上給沈昭寧留下一把傘,匆匆離開了。
陸聿珩是託她照看沈昭寧了,可沈昭寧不聽勸她也沒辦法。
沈昭寧又待了不知多久,忽然間,她感覺到身子有些冷,胃部抽搐地疼起來。
她前段時間因胃出血住院,檢查之後醫生懷疑有病變,要她儘快去複查,最好直接住院治療。
可女兒陸願才五歲,一天也離不開她的照顧,
陸聿珩的公司更是上升期,忙得不可開交......
她實在無法丟下一切不管。
難道,這就是她強行留陸聿珩在身邊的懲罰?
............
沈昭寧7歲時,母親去世,她被送到了福利院,是陸聿珩的父親資助了她。
但沈昭寧命不好,在陸家的第二年,就被人綁架了。
陸家當然不會爲了一個資助對象交贖金,最後一刻,竟是陸聿珩提着一大袋子錢,孤身救出了沈昭寧。
陸聿珩與沈昭寧不同。
他是含着金湯勺出生的貴少,樣貌、學識、才能都遠超常人,但他太孤傲,眼裏幾乎看不到任何人。
彷彿一塊與生俱來的冰,從裏到外毫無溫度,只有華麗刺眼的光芒。
可即便如此,他也向沈昭寧伸出了手,將她從無盡的恐懼與孤獨中,用力拽出。
那時起,陸聿珩就成了沈昭寧心底的一抹光。
她暗暗發誓,一定要奮不顧身去到他的身邊。
畢業後,沈昭寧便以面試第一的成績進入陸氏集團,終於能日日伴陸聿珩左右。
可多年來,無論她如何對陸聿珩示好,陸聿珩和她的距離永遠保持得不遠不近。
像家人,又比陌生人疏離。
像同伴,又隨時翻臉無情。
陸聿珩似乎是一個只有原則,沒有感情的生命體。
可五年前的一個夜晚,一切都被打破了。
陸聿珩深夜醉酒嗑藥,幾乎是奔着自S去的。
沈昭寧被陸聿珩的母親找來,才知道,原來陸聿珩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有一個人,早早便掏空了他所有的感情。
那個帶走他一切的人,出國結婚了。
沈昭寧從來沒見過陸聿珩那般瘋狂失控的模樣。
從小到大,她連他表情的變化都鮮少見過。
沈昭寧太震驚也太心痛,在陸母的求助下,她寸步不離陪了陸聿珩幾個晚上。
讓一個男人徹底忘記情傷的辦法,就是找到一個替代。
陸母給了沈昭寧一包藥,希望沈昭寧能去緩解兒子的傷痛。
就當是報答陸家的恩情。
其實不用陸母要求,沈昭寧也願意將自己交給陸聿珩,只是她知道,陸聿珩不願。
可不知道爲甚麼,陸聿珩還是中了招,沈昭寧很快就懷了孕。
陸聿珩眼底裏容不得沙子,除了心尖上的那個人,他對任何人都足夠冷血。
可他也足夠理智。
沈昭寧本以爲陸聿珩會憤怒,誰知男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讓人擬好了結婚協議。
協議約定,兩人的婚姻關係僅維持到孩子長大。
離婚後,孩子歸陸家,沈昭寧不能分走任何財產。
並且,除了家人和朋友,兩人關係不能公開。
儘管協議上的每一個字,都寫滿了陸聿珩對她的懲罰,可沈昭寧還是受寵若驚地接受了。
她天真地以爲,只要她足夠敢愛,時間足夠長,陸聿珩的心傷總會過去,他一定會被捂熱......
"幼兒園有事,我和願願今天就不去了。"
忽然,手機震動,一條簡短的消息跳出。
是陸聿珩發來的。
也許是她的狀態不佳,原本結婚後,兩人還算相敬如賓,但一年前兒子因病去世後,陸聿珩和女兒都彷彿對她避之不及。
陸聿珩見她的次數屈指可數,女兒也總是不耐煩地逃開和她相處。
如今,連兒子的祭日,都只剩她一人。
雨開始大了,沈昭寧撐着疲憊的身子開車離開。
她想去醫院開點藥,轉過市區街角時,卻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黑色邁巴赫,海A88888.
這是陸聿珩的車牌,她再熟悉不過。
車子停在了對面的一家蛋糕店外,很快,陸聿珩和五歲的陸願從車上下來。
沈昭寧趕緊停下,可她剛想過去,又一道婀娜的身影也進入了眼底。
一個身着淡紫色長裙的女人也從陸聿珩的車上緩慢下來。
陸聿珩親自開的車門,小心翼翼將她牽了下來。
陸願回頭,蹦蹦跳跳朝女人衝過去,親密挽住女人的胳膊。
沈昭寧身子僵住。
她的距離不算遠,能夠清晰看到......女兒臉上溢滿了喜悅。
沈昭寧腦子一空,半晌才恢復了思緒。
腦海裏閃過可怕又痛苦的念頭,讓她每一寸血液都凝固,身子更堪堪麻木,動彈不得。
沈昭寧一瞬也沒了理智,她想立刻衝進蛋糕店探個究竟,可在她行動之前,三人已經提着一個大蛋糕出來了。
車子揚長而去,沈昭寧馬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