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見沈思莞一臉擔憂地跟着裴宴川就要離開,心裏滿是不甘的兒子突然衝了上去,拉住了沈思莞的手。
被叫住的沈思莞下意識厭惡地回過頭,一把甩開兒子的手。
眼神裏都是厭惡。
兒子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但一想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還是壯着膽子說道:
“媽媽,見到你我好開心,我以爲你不會陪我過生日了,大伯會帶姐姐去醫院的,你能不能陪我......”
還不等兒子把話說完,沈思莞就一把將兒子推倒在地。
“要不是你非要爭碰碰車,言言壓根就不會出事!”
“要是言言有甚麼三長兩短,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一瞬間,兒子的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
見狀,我連忙衝上前將兒子緊緊攬進懷裏,盯着沈思莞小跑着離開的背影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沈思莞你簡直就是瘋了!”
周圍的圍觀羣衆也被這一幕嚇到說不出話。
畢竟任憑誰也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會有如此愚蠢的媽媽,爲了別人的女兒當衆欺凌自己的親生兒子!
直到我將兒子抱回車上,從後備箱拿出一架仿真飛機模型送給他時,他這才止住了哭聲。
但表情依舊看起來並不是很開心。
“怎麼了淮之,飛機模型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兒子低着頭,陰影籠罩在他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像是苦了:
“爸爸,你是不是吃了好多苦才剩下來的錢?這架模型明明要十幾萬......”
我鼻頭一酸,我沒想到兒子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表達自己的喜悅,而是心疼我有沒有喫苦受累。
我抿抿嘴,我強忍着眼底洶湧的淚意笑着揉了揉兒子的腦袋。
“淮之你忘啦?爸爸已經找到新工作了,以後你想要甚麼都儘管和爸爸說。”
聽我這麼說,二兒子這才止住眼淚,便乖巧地上了車。
一路上,我聽着兒子在後座不斷把玩飛機模型的歡快笑聲,內心的情緒卻是複雜無比。
半年前,兒子曾多次向我表明自己想要一架飛機模型。
我知曉他從小就對這些東西非常感興趣,本想自掏腰包滿足他這個願望,卻被兒子制止。
他懂事地說:
“爸爸每天都在家陪我,還要用那一點點股份給我湊學費,淮之不能再自私地要飛機模型了。”
自從娶到沈思莞在婚禮上流過一次淚後,這是我第一次流眼淚。
我爲自己有個這麼懂事的兒子而感到慶幸,懂事又爲自己的無能而感到痛恨。
我也曾向沈思莞表示過我想出去上班,卻被她禁止。
“你一個贅婿,喫我的喝我的還不夠?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帶孩子不好嗎?”
後來,兒子還是很想要那個飛機模型。
爲此他選擇了和沈思莞做交易。
年僅兩歲的兒子,從此學會了洗碗拖地,甚至是大清早蹣跚着給沈思莞端熱牛奶叫她起牀,卻被暴怒的沈思莞一腳踹出房間。
“誰允許你進我房間的,還不快點滾出去!”
我也想過制止,卻被沈思莞叫停。
她說這叫做打壓式成長,任何小孩子都不是生來就是受寵享福的。要是不在小時候好好鍛鍊兒子喫苦耐勞的能力,教會他洗衣做飯,長大之後和廢物又有甚麼區別?
歷經半年,兒子的存錢罐裏裝滿了一塊、五塊的零錢。
可依然還是沒能攢夠買飛機模型的錢。
回家的路上,一言不發的兒子終於開口問我:
“爸爸,言言姐姐會有事嗎?”
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沈思莞責罰他,一個成年人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接受自己的母親偏心、妻子一夜之間就不愛自己的事實,更何況是他一個尚且年幼的孩子呢?
即便他心裏知道沈思莞好像並不喜歡他這個兒子,但他依然需要時間去消化。
我只能耐着性子安慰他道:
“這又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些不分青紅皁白就想要欺負你的人,你沒必要給自己壓力。”
兒子眨巴着烏黑的大眼睛,像是在認真思考我的話。
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我笑着將揉了揉他的腦袋。
“今天你生日,開心最重要。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一路上綠燈暢行,就當我一邊笑着問兒子晚上想喫些甚麼,一邊牽着他的手踏進別墅裏時,這才發現別墅裏來了個不速之客。
“還不快點跪下認錯!”
裴父將手杖狠狠砸在地上,臉色也早就被氣成了豬肝色。
我心中隱約猜到了他是爲何而來。
都說愛屋及烏,裴宴川即便逃婚讓他丟了面子,裴父都未曾責怪過他,反而雙手將自己打拼了一輩子的公司雙手奉上,希望他“唯一的兒子”可以繼承自己的心血。
如今,他對裴樂言更是寵之入骨,就差爲她修建一座城堡讓她成爲真正的公主了。
深知他的手段有多恐怖的我並沒有反抗,而是默默將兒子攔在身後並順從地跪了下來。
“父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責罰。”
只一個眼神,裴父身邊的周管家瞬間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周管家從身後拿出牛皮鞭,直直地往我背後招呼而來。
我死死咬住牙關儘量讓自己別發出聲音嚇到兒子,可身後的兒子卻早已泣不成聲。
三年來,裴父因爲一些不稱心的小事就不分場合當着兒子的面,訓斥我的情況也不少。
而我往往沉默以對,不論他說甚麼都選擇直接認下罪行,不爲自己爭辯一分。
當他的自尊心與要強欲在我的身上得到充分的滿足時,他就會停下喋喋不休的說教,吝嗇地誇獎幾句,就彷彿他真的是一個分辨是非的好父親。
“聽話孝順,也算是對得起你姓裴了。不過比起你大哥你還是差遠了!”
“沈淮之啊你也得好好和你爸學學怎麼恭維好你沈爺爺!要不是你媽是沈家的獨生女,像你這樣血脈不純的人早就被你沈爺爺丟出去了!”
鞭子砸在後背上發出皮開肉綻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別墅裏,顯得格外嚇人。
即便經歷過那麼多次我被裴父罵到狗血淋頭的場景,可這樣直接對我進行家法伺候的場面,兒子還是第一次見。
看着我血肉模糊的後背,他瞬間就嚎啕大作。
下意識就撲倒在我的背上一個勁地哭喊着:
“都怪我不好,是我非要爸爸陪我玩碰碰車的,裴爺爺你要打就打我吧!”
鞭子再一次直直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