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秦東趴在炕頭足足一個小時,纔不得不接受了現實。
他穿越了......
從物資豐盈的21世紀,穿越到了飯都喫不飽的上世紀六十年代。
前身和他同名,但身世卻天差地別,簡直狗見了都搖頭。
在他旁邊,躺着一箇中年人,那是前身的父親,名叫秦喜奎,雙腿在公社幹活的時候被倒下的大樹壓斷了,落了個半身不遂,喫喝拉撒全靠兒女照顧。
前身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在家裏的頂樑柱父親倒下後,日子更難。
他們現在住的這窯洞是以前的驢棚改出來的,環境非常差,始終瀰漫着一種難以散去的惡臭和尿騷味。
秦東掃視着窯洞內,光禿禿的牆壁到處是麥秸稈,充斥着土腥味,蜘蛛網隨處可見。
鏤空窗戶上貼着的白紙,也爛了一半,地面是最原始的黃泥,早已被摧殘的坑坑窪窪,一盞煤油燈立在炕頭的青石臺上,玻璃燈罩早就被燻得發黑。
一想到要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秦東感到深深的絕望。
然而,肚子傳來強烈的飢餓感讓他更加絕望。
在前身的記憶中,現在農村正是大公社時代,所有糧食都歸集體,每個人都靠着公分換取對應的口糧。
但天有不測風雲,整個黃原地區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蝗災,整整兩年,公社顆粒無收,自然也沒糧食分到各家各戶。
村民們都靠着以前的存糧過日子,但鬧災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很多家庭早已沒了喫食,就連附近的樹皮,草根,都成了人果腹的東西,即便如此,餓死人的事情時有發生。
前身的父親以前也有着一身好力氣,在公社都是出了名的,公分也掙得最多,給前身的奶奶掙足了臉面,只可惜後來出事,就沒辦法掙公分,自然也分不到糧食。
災荒最開始的時候,前身奶奶還偶爾給他們接濟點糧食,大都是土豆紅薯之類的東西,但漸漸地開始斷糧,理由就是家裏的存糧喫完了,可前身好幾次都看到大伯和三叔衣服鼓鼓囊囊的從奶奶家離開。
前身找老太太理論,畢竟他爹身體好着的那幾年,沒少往家裏掙糧食,但老太太胡攪蠻纏,最終的結果就是前身啥也沒要到,還被揍了一頓。
走投無路之際,前身只能靠着自己帶妹妹去外面搜尋一些喫食,但大部分都是毫無收穫,運氣好了隔幾天能抓只田鼠撐一撐,運氣差了就只能靠着涼水充飢。
就像現在,大概已經四五天沒喫上東西了。
簡直是天崩開局啊!
秦東一陣惆悵,無奈的笑了笑,總不能剛穿越過來就被餓死吧,太丟人了。
忽然,旁邊傳來動靜。
“東兒,都怪爹沒用,讓你跟妹妹受委屈了。”
秦喜奎紅着眼眶,一米八五的大個卻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撐一樣,眼神滿是無助。
“沒事,我會想辦法弄到喫的。”
秦東雖然對這個父親無感,但還是笑着回了一句。
“哎,放心吧,等小燕把你奶奶叫過來了,我豁出去也得給你們要點糧食。”
秦喜奎堅定的說道,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心。
秦東沒有說話,因爲從前身對父親的瞭解來看,之前很多次前身是讓父親找奶奶要糧食的,但每次把老太太叫過來,沒等秦喜奎開口,老太太率先發難,怒罵一家三口全是廢物之類的話,發泄完就離開,根本沒給秦喜奎插話的機會,連着好幾次都如此,秦喜奎也不知道是真插不上話還是骨子裏對老太太恐懼,到最後都沒說出意圖。
秦喜奎可能也讀懂了秦東眼中的懷疑,尷尬又苦澀的笑了笑,不再言語。
秦東也沒天真到寄全部希望於這個便宜老爹,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個殘疾人,奶奶對他們一家子的態度就能看出來棄若蔽履,不然也不可能讓他們住進驢棚,更不可能看着他們捱餓而沒有任何表示。
還得想辦法自救,但秦東搜尋了前身所有的記憶,卻找不到任何可以獲取事物的辦法。
村東頭的一口老魚塘,早已被搜刮乾淨,別說魚了,就是青蛙都找不出一隻。
田間地頭到處是抓捕野兔和田鼠的陷阱,活物早已被抓的快要絕跡了,秦東可不認爲自己能運氣好到能隨便抓幾隻。
怎麼辦?該怎麼辦?
秦東苦思冥想,最後腦袋昏沉沉的竟然睡了過去。
睡夢中,秦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神祕空間,以上帝視角俯視着下面。
這裏有一片麥田,目測十幾畝,成熟的麥穗低着頭,金燦燦一片,徐風吹過捲起陣陣麥浪。
在麥田的盡頭,有五六棵棗樹,紅彤彤的棗子掛滿枝頭。
飢餓感驅使着秦東爬上棗樹,隨手摘下一顆塞進嘴裏。
清脆甘甜瞬間充斥着整個口腔,順着食道滑進胃裏。
良久,秦東纔有了一絲飽腹感,也順便摘了滿滿兩兜子蜜棗。
忽然,一陣哽咽聲將秦東驚醒,他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年齡七八歲的小姑娘站在炕頭。
小姑娘瘦骨嶙峋,穿着一件破舊的花襖,小臉洗的乾淨,頭髮紮成兩個羊角辮。
與此同時,秦東的腦海中,出現一段信息,這小女孩是他的妹妹,名叫秦燕。
“嗚嗚......”
“哥,奶奶要把我賣了,換取一百斤小麥。”
“可我不想走,我不想離開哥哥和爸爸。”
秦燕的淚珠簌簌落下,哭的梨花帶雨讓人心疼。
秦喜奎猛地捶着炕,嘴裏罵道:“荒唐,嘶......燕兒你放心,有爹在,誰也別想把你帶走。”
秦東震撼了好一會才逐漸緩過神來,他生在盛世,一直覺得人口販賣離自己很遠,可萬萬沒想到,剛穿越過來就要秦燕目睹妹妹被賣。
更諷刺的是,只有區區一百斤小麥。
糧食比人金貴唄。
他皺了皺眉頭,將秦燕拉到懷中,看着已經泣不成聲的妹妹,心中泛起了絲絲憐憫還有一股無名怒火。
“小燕,放心吧,沒人能把你帶走。”
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身穿粗麻衣的老太太走進窯洞,身後跟着兩個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