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一)
大雪紛紛揚揚,京城的天空灰暗慘淡,朔風呼嘯,百花早已經化作了泥土,孤零零的枯樹枝上堆積了厚厚的白雪。
就在一個月前,本爲南燕國三朝重臣的殷氏族人盡數從朝廷離開,從此偏安北地,遠離京城,沒人說的清,也沒人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只知道是前陣子殷氏謀逆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但殷氏一族也拿出了鐵證,自證清白,本來是皆大歡喜,怎麼就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尚書府南邊的破院裏雜草叢生,寒風呼嘯,破舊的桌椅亂糟糟地隨意放置在院子一角,被厚厚的雪掩蓋,露出殘缺的棱角。
寒風從屋外刮到屋內,放眼望去,屋子裏只有一桌一凳,一張硬木板勉強算作牀,入目盡是淒涼。
“孃親,我們要在這裏呆到甚麼時候啊?”稚嫩的聲音已經不復往日的清脆動人,在寒風的呼嘯中,猶如一片輕盈的羽毛,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輕羽乖,不會很久了。”
粗布衣衫的婦人面容憔悴,左臉上一條蜈蚣似的傷疤從額頭一直蔓延到脣邊,傷口看着應該是不久前才留下的,說話時更加顯得猙獰。而另一半的臉上卻素雅嫺靜,眉眼之間一段風流自成。
“可是,孃親……外公已經不要輕羽了。”輕輕的聲音裏帶着滿滿的委屈,說話的女娃娃不過六七歲,模樣十分乖巧可人。
“不會的,外公不會不要輕羽的。”婦人的額頭輕抵着小女娃的額頭,語氣裏有說不出的疲憊,事到如今,她再也沒有退路了,她這一生已經夠可笑了,她不想再讓她的輕羽捲到這裏頭來。
慕容輕羽只覺得額頭一陣滾燙,是孃親的溫度……現在外面天寒地凍,可是屋子裏也不好受,孃親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外衣,而她的身上,卻裹着孃親好不容易纔求來的披風。
“孃親,羽兒會乖的……”她不知道爲甚麼會這樣,先是外公他們在風言風語裏離開京城,再是爹爹莫名其妙地把她和孃親關到了這裏,到後來素來溫和的柳姨娘親手劃破了孃親的臉……
“喲,好一場母女惜別的戲,看來妹妹我來的不是時候了。”
本就殘破的門忽然被人粗魯地踹開,說話的女人一身華服,珠光寶氣,媚態橫生。
“你……你來做甚麼?”慕容輕羽嚇了一大跳,這就是柳姨娘,她親手毀了孃親的臉,又讓人打斷了孃親的腿,現在,她又來做甚麼?
“做甚麼?”柳愫紅脣一勾,目光轉向殷箬,“自然是來替老爺清理門戶了。殷箬,如今殷氏一族被全數驅逐出了京城,老爺再也不用顧及你那該死的老爹了。”
柳愫扭着腰肢踱步,慕容清已經將殷箬和那孽種的生S大權給了她,她又怎麼會辜負這個好機會?
此時的殷箬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她靠在殷輕羽的身上,甚麼也聽不進去。
柳愫看看殷箬,又看看像小獸一般護着殷箬的殷輕羽,嘴角一撇,突然計上心來,“來人,給我把尚書夫人做成人彘,記得,下手要快些,纔不會那麼痛。”
語落,立馬湧來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拉扯着殷箬和慕容輕羽,又走來幾個男子,提着明晃晃的大刀。
“孃親!你們這些壞人,不許過來!”慕容輕羽一陣頭皮發麻,緊抱着殷箬,從前都是孃親保護她,今天,她一定要保護好孃親!
“你這個惡毒的壞女人!”殷輕羽怒視着柳愫,以前……以前柳姨娘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這個女人真的是柳姨娘嗎?
“惡毒?嘖嘖嘖,殷輕羽,我待你可還不算惡毒呢。等我S了你娘,再慢慢地折磨你,那才叫惡毒。”柳愫笑着說到,捋了捋垂下的發,有些漫不經心,瞥着被殷輕羽抱着的殷箬,她在尚書府裏做了這麼多年的小,如今呀,也快要苦盡甘來了。
殷輕羽總歸還是個小孩子,她那點力氣怎麼能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婆子想比呢?很快的,幾個人就將殷箬拽了過去,重重地將她摔在地上。
“孃親!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殷輕羽哪裏見得自己的孃親被人這樣對待?發了瘋地想要衝過去,可是她被兩個婆子緊緊的拽着,兩隻手上已經被勒出了淤青。淚水忽然毫無預兆地衝出眼眶,殷輕羽哭喊着,可是滿屋子的人,沒有一個在乎她這點哭聲,她就像是一個滑稽的小丑……
“柳愫?”殷箬身上疼痛,掙扎地睜開了眼睛,卻正看到柳愫那張姣好的臉。
殷箬忽然一個激靈,她看着柳愫,祈求道:“你要怎麼傷我都行,可輕羽是無辜的,我求你放過她吧。”殷箬心裏知道,自己是鬥不過柳愫的,她還是要死在爭權奪利之下,這是命,是她太癡,太傻,是她自作孽,纔不可活。
“放過?”柳愫一腳踩在殷箬完好的右臉上,那隻金線勾花的鞋在慕容輕羽眼中分外的扎眼。“我還要這小孽種好好看着自己的親孃被做成人彘呢,哦對了,這孽種生得倒不錯,隨了你,你說,若將她賣給人伢子,或是送去青樓,會是如何?哈哈哈……”柳愫說着,竟笑了起來,彷彿想到了甚麼很有趣的事情。
“她還是個孩子,她你怎麼可以……”殷箬心底一顫,是憤恨,“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有甚麼不可以?”柳愫一張明麗的臉扭曲着,即便是個孩子,她也不會放過。“還不快動手?”柳愫一腳踢在殷箬腰上。
“壞女人,誰讓你欺負孃親的?”慕容輕羽一口咬在鉗制她的那隻手上,趁那人鬆了勁,像發怒的小獸似的衝向柳愫,把她撞了個趔趄,要不是有人扶着,早摔倒了。
“啪”的一聲,柳愫一巴掌打在慕容輕羽臉上,慕容輕羽被打得偏了頭,女娃娃臉蛋本來就嬌嫩,這一巴掌也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道,慕容輕羽的小臉立馬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