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小老頭兒自從上次收了那個看起來就有來頭的人的五十金後,再看柳拂春的目光都變得熱切起來:這哪裏是懷了孽種不知檢點的女人,分明就是帶着散財童子的大仙人!
或許是小老頭兒的目光太過明顯,柳拂春下意識退了一步,皺了皺眉,冷聲再問了一遍:“藥準備好了嗎?”
小老頭兒搬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夫人可要想好了,這藥傷身得很,只能在小老兒這裏服用,不然到時候出了甚麼事情,小老兒可擔待不起。”
還有這樣的規矩?柳拂春的眉頭擰得更狠了。
她原先想着在這個郎中這裏拿了藥回去自己服用,但轉念一想,在侯府裏服用人多眼雜,萬一被甚麼人看到了捅出去,反而不利於她的計劃。
這麼想着,柳拂春微微頷首:“依你所言。”
“夫人......”翠珠有些不解,在這裏輪胎?那多不乾淨啊,還只有一位敲竹槓的郎中。
柳拂春拍了拍翠珠的手,示意她別急。
聽到柳拂春同意了,小老頭兒自己也是鬆了口氣:萬一這位夫人執意要把藥帶回去,服用了卻沒見落紅,那可說不清了。
“夫人可帶了能換洗的貼身衣物?”小老頭兒問道,畢竟落胎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必然落紅,可若是讓這位夫人整身衣服都換了傳出去難免有風言風語,他也不想得罪那天來找他的大人物。
柳拂春道:“自然有的。”
爲了防止意外,京城裏的夫人小姐出門都會在馬車上備上一兩套衣物。
只是......
似乎是看出了柳拂春的猶豫,小老頭兒道:“夫人放心,小老兒不會靠近夫人,一切由小老兒的夫人代爲照顧。”
“只是在落胎的時候,這位姑娘不能進去。”小老頭兒看向柳拂春身後的翠珠,見翠珠面露不忿,趕緊道:“小老兒的夫人也略通醫術,附近有甚麼人家需要接生的也是小老兒的夫人幫忙,這點夫人大可以去查證。”
“只是這小產也是產,若是姑娘進去了,反而擾亂了小老兒夫人的心,可就要事倍功半了。”
聞言,翠珠就算再怎麼不情願,也不得不遵循大夫的說法。
到了後院,果然看到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看到自己丈夫帶着一個滿身珠翠的年輕夫人進來,就知道這是丈夫一早便和她說過的那個務必得保胎的夫人。
她和小老頭對視一眼,確定了信息,沒甚麼表情地放下了手裏正在晾曬的草藥:“老頭子,這是來看病的病人嗎?”小老頭兒配合老婆婆演戲:“這位夫人要落胎,到時候你在身邊看着,隨機應變。”
老婆婆點了點頭,看向柳拂春:“夫人,那藥性子烈,落胎的時候痛苦萬分,若是夫人不想受這種折磨,還是別落胎了。”柳拂春執意要落胎:“不必了,還是儘快把藥準備好吧。”
“這樣吧,那藥性烈,尋常女子少有承受得住的,不若我給夫人開一劑麻沸散,保管夫人醒來的時候麻煩全無。”小老頭兒一摸鬍子,眼珠轉了轉。
柳拂春只當是小老頭兒怕她死在這裏,也就沒有多心,再加上翠珠也在這裏,而且她來找大夫這件事除了她和翠珠,沒人知道,應該不存在沈母或者沈南意要對她下手這件事。
若是沒有這些情況,諒這個郎中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她下手。
柳拂春略一思索,便答應了。
被帶進廂房前,柳拂春對守在外邊兒的翠珠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翠珠仍然很擔心,壓低了聲音道:“夫人,您就這麼輕易地相信了這對夫妻?”
“他們在這裏也算是開了幾十年的醫館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柳拂春的冷靜並不是空穴來風,早在決定要來這個醫館前,她便讓人查了一下這個醫館。
算是不功不過吧,沒甚麼大的成就,卻也不是很無能。最重要的一點,這個郎中,他雖然貪財,卻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
這個上一次柳拂春和他打照面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貪財卻不貪得無厭,這樣的人,做事自然有幾分自己的底線。
柳拂春安撫了一下翠珠,便轉身進了廂房。
頭髮花白的老婆婆早就把牀鋪整理好了,身邊是她帶來的換洗衣物。
“夫人放心,醒來就甚麼煩惱都沒有了。”老婆婆話不多,說完這話後就站在一旁,不多說話了。
很快,郎中便帶着兩碗藥過來了。
“這一碗是麻沸散,一碗是落胎的藥,夫人若是想要反悔,現在還來得及。”若是郎中讓她趕緊喝,說不定柳拂春還要多個心眼。但反而就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勸阻,反倒讓柳拂春的戒心又消散了一點。
柳拂春先喝了麻沸散,又喝了那碗落胎的藥,不一會兒就覺得頭昏昏沉沉地,躺在牀上睡着了。
老婆婆試探了一下,確定柳拂春是真的睡着了,趕緊掀開柳拂春的衣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紅色雞血灑在柳拂春的腿間,模擬出真落胎的樣子。
事實上,那兩碗湯藥既不是麻沸散也不是落胎藥,而是安神湯和安胎藥。頂多就是安神湯里加了點能讓人手腳綿軟無力的藥,讓人更覺得這是落胎後身體虛弱了。
收了錢,那小老頭哪敢真拿麻沸散呢?
安神湯的效果並不久,約莫是一炷香的時間柳拂春就醒來了。一醒來她便覺得渾身無力,她看向牀邊的老婆婆,有氣無力道:“好了嗎?”
老婆婆趕緊道:“夫人的煩惱已經過去了,之後只需要注意養好身子,別見風別碰涼水,把這個月子好好坐過去就好了。調養好了,以後照樣是能生養的。”
生養......柳拂春垂下眼簾,遮住眼裏的諷刺。
偌大的京城,誰又值得她豁出半條命去爲他生兒育女呢?
人心易變,昔日誓言不過是鏡花水月,一碰就碎了。
“夫人既然醒了,老婆子我便讓夫人的婢女進來服侍夫人洗漱了。”老婆婆說完,忙不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