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沈明嫣到底沒敢繼續跟沈昭寧動手。
她匆匆丟下一句“走着瞧”看,便狼狽離開了王府。
沈昭寧鬆了口氣,她摸索着玉佩,貼身塞進胸口。
那是孃親的遺物,也是娘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她找出紙筆,打算親自動手寫一封和離書。
正要落筆,牆外忽然傳來一陣吵嚷聲,沈昭寧走近細挺,就聽見一串模糊的叫罵。
沈昭寧眉頭一緊。
蕭景珩因爲從前戰無不勝的名頭,在民間很受愛戴,這三年被幽禁,威望依然不減,怎麼會有人在王府門前撒潑?
她快步走到大門前,透過半開的門縫,瞧見王府外烏泱泱的人羣。
沈明嫣一襲緋色斗篷立在石階上,正捏着帕子拭淚:“我妹妹自幼心性偏激,可萬沒想到她竟敢對王爺下毒......求各位莫要傷她性命,只求還王爺一個公道!”
此話一出,本就羣情激憤的百姓更是炸開鍋,爛菜葉混着雪塊狠狠砸向朱漆大門。
沈昭寧抿脣,目光冰涼。
她深吸一口氣,乾脆推開大門直面這些被煽動的百姓。
“毒婦出來了!”
不知誰高喊一聲,無數雙眼睛如利箭般射來。
人羣中沈明嫣笑容得意,沈昭寧深吸一口氣,突然抬手撩起袖子。
寒風四起,凍得她渾身發抖,可手臂縱橫交錯的傷疤卻讓全場死寂。
猙獰的傷口從小臂一直蔓延,深可見骨。
即便如今已經癒合,卻也能看出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
“三年前王爺高燒瀕死,太醫院無人敢送藥。”
她嗓音沙啞,指尖拂過傷疤,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現,即便已經決定放棄,還是讓她心臟生疼。
“我翻過七座山頭尋藥,被狼羣追到斷崖邊,這傷便是那時留下的。”
人羣中有老婦倒抽一口冷氣:“那不是黑風崖嗎?聽說進去的沒幾個能活......”
能冒死替王爺去那種地方採藥,這樣的人真的會給王爺下毒嗎?
百姓們的怒火逐漸平息,頭腦也開始冷靜。
沈明嫣見狀冷笑道:“那又如何?當初若非你用下作手段搶了我的婚事,非要嫁給王爺,又怎會落得那幫下場?”
“這一切都是你該做的,是你搶自己姐夫要付出的代價!”
驟然爆出如此祕辛,百姓瞬間譁然。
這聾子居然是搶了自己姐姐的婚事才能嫁給王爺的?!
難怪一個殘廢還能當王妃,居然是這個原因!
眼看衆人的看向自己的目光再度不善,沈昭寧倏然笑了。
她轉身面向沈明嫣,眼底燃起灼人的火:“嫡姐說我搶了你的婚事?”
“我與王爺成親時,他已經接到幽禁府中的聖旨,我難道是失心瘋了,非要嫁給一個庶人喫苦嗎!”
“王爺幽禁時,是我跪在雪地裏求糧,也是我徒手挖雪下的草藥給她治病,險些搭上自己的性命。”
沈昭寧指着自己身上的傷痕,一字一句:“這些傷,每一道都是爲救他所留!你倒是告訴我,我處心積慮嫁給王爺陪他喫苦爲他受罪,我圖甚麼!”
是啊,她圖甚麼?
這三年來她陪在蕭景珩身邊受盡冷眼,爲了他搭上了尊嚴,甚至差點丟了性命。
可到頭來,甚麼都不是。
沈昭寧的心臟彷彿被人生生撕開一條口子,鮮血淋漓,卻痛得讓她更加清醒。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忽然,人羣中幾個婆子高聲道:“我想起來了,那年冬天我親眼瞧見王妃跪在糧鋪外磕頭,額頭都見了血!”
“對對對,我也記得,去年冬夜也是她揹着藥簍子半夜出城的。”
有了人證,百姓們的態度終於發生了轉變。
沈昭寧看向面色難看的沈明嫣,扯了扯嘴角:“當初是姐姐不願意成親,所以把我打暈了塞進花轎,現在你這麼想要回這門婚事,我還給你怎麼樣?”
反正她打算跟蕭景珩和離,沈明嫣上趕着想嫁也不是不行。
“你住口!”
沈明嫣尖叫一聲,突然瘋了一般撲向沈昭寧:“賤人!誰允許你在這裏嚼舌根,信不信我——”
話音未落,已經有一羣百姓把她圍住。
“這就是相府千金,怎麼能做出如此齷齪之事!”
“滿嘴謊言貪慕虛榮看,幸好王爺沒用娶你這樣的毒婦!”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唾沫星子險些把沈明嫣淹死。
見沒人再管自己,沈昭寧也不想看見蕭景珩,便轉身,拖着疲憊的身體,漫無目的地往長街走去。
她太累了,只想一個人散散心。
剛走到拐角附近,沈昭寧忽然聽見一聲嘶鳴,緊接着一匹受了驚的駿馬居然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來!
“小心!”
不等她回過神來,腰間忽地纏上一股力道,玄色大氅獵獵作響,她撞進一片溫熱的胸膛,鼻尖頃刻盈滿清苦藥香。
“當心。”
低醇嗓音擦着耳垂漾開,沈昭寧右耳聽不真切,卻清晰感受到男人喉結震動的酥.麻。
她倉皇抬頭,正撞進一雙含笑的眸子。
男人氣質矜貴,五官昳麗,羽眉之下鳳眼深邃如墨,眼尾綴着顆硃砂痣,在雪色裏豔得驚心。
他脣角微彎,面容如姑射之雪,俊朗出塵,一身玄色繡金長袍更襯得他氣質雍容。
“皇......皇叔?!”
沈昭寧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到當今陛下的親弟弟,離王蕭翊寒。
這蕭翊寒雖然與聖上一母同胞,卻是先帝諸子中最年幼的,比她也不過大了五歲。
這位王爺雖然平日低調且不參與朝堂,卻深受陛下信任,也是京城衆官員爭相討好的對象。
蕭翊寒的墨狐毛領掃過她凍僵的耳廓,沈昭寧下意識拽緊他的衣袖,惹來男人一聲輕笑。
“這麼急着投懷送抱?”
沈昭寧一張臉瞬間通紅,她慌忙鬆手後退,卻忘了此刻還在半空,腰間力道驟然收緊,整個人又重重撞回蕭翊寒懷中。
蕭翊寒挑眉,視線在沈昭寧脖頸處的玉佩上停頓片刻,指尖忽然撫上她右耳舊疤。
溫熱指腹碾過凹凸不平的肌膚,驚得沈昭寧渾身戰慄:“皇叔這是作甚!”
蕭翊寒神色坦然:“只是聽說你這裏聽不見,有些好奇罷了......可有受傷?”
沈昭寧咬了咬脣,她掙開男人的懷抱,後退一步:“我沒事,多謝皇叔。”
“舉手之勞。”
蕭翊寒看似不甚在意,他翻身上馬,玄衣飛掠如墨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沈昭寧垂眸,卻發現地上不知何時落下了一把匕首。
她彎腰拾起,卻愕然發現上面的青鸞紋路與玉佩如出一轍,連翎羽末端細微的裂痕都分毫不差。
不等沈昭寧驚訝,一聲怒喝從身後傳來。
“沈昭寧!”
蕭景珩策馬疾馳而至,他死死盯着她,語調森冷:“本王不過半日不在,你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勾搭上了皇叔?!”
沈昭寧被他的話刺得心頭鈍痛,在他心中她就是這種不知檢點的樣子嗎:“你胡說甚麼,剛剛只是皇叔幫了我......”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已被拽上馬背。
蕭景珩鐵臂箍得她肋骨生疼,男人語氣冷冽如霜。
“別以爲你攀上皇叔就能逃。”
“本王絕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