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甚麼!”
一聲怒吼幾乎要將屋頂掀翻,伴隨着清脆的碎裂聲,上好的景德鎮瓷器茶盞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四濺。
略顯肥胖的男人猛地站起身,長衫攤開帶出勁風,他那張原本就油膩的臉此刻更是漲得通紅,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肥貓。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彷彿要把他生吞活剝。
“你說我三年都沒拿下的小師妹趴在她哥身上又哭又笑?兩人距離就小拇指那麼點?”
他的聲音因爲憤怒而變得尖利,眼中劣氣赤裸。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着。
他畏畏縮縮地點着頭,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很害怕眼前這個暴怒的胖子。
“對啊對啊!”
他連聲附和,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平時師妹跟面癱一樣不是舞劍就是修煉,看都不看別人一眼,這個~哥哥~來了之後,她眼睛都亮了。”
他故意拉長了“哥哥~”的音調,聲音嗲聲嗲氣,像極了撒嬌的女子。卯足了力拱火,卻也正好撞在胖子的心上,讓他更加怒不可遏。
“好啊這小子......”胖子咬牙切齒地說着,每一個字都彷彿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着濃濃的恨意,“我倒要看看他一個連修爲都沒有的廢柴要怎麼跟我鬥!”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息聲在房間裏迴盪。
他這邊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把房子都拆了,而另一邊,許陳和許瀟瀟兄妹倆卻是一派歲月靜好的景象。
許瀟瀟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送到許陳嘴邊。她眼中充滿了關切和擔憂,像是生怕他有一點閃失。
“來,哥哥,張嘴。”
“慢點喫,瞧你,笑的傻里傻氣的......”許瀟瀟一邊喂他,一邊輕聲叮囑着,又覺得好笑,看着面前人,嘴角壓也壓不住。
許陳笑着點點頭。
兩碗粥下肚,許陳感覺自己身上有了些力氣。他剛想說些甚麼,許瀟瀟卻又從懷裏掏出一堆瓶瓶罐罐,裏面裝着各種各樣的草藥。
“這些都是我平時收集的,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她一邊說着,一邊將那些草藥一股腦地塞進許陳的懷裏,叉着腰傻樂:“都吃了,不僅修爲,哪怕身高也能長呢!”
許陳看着懷裏堆成小山的草藥,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這些東西絕對來之不易,而且她自己一直沒捨得服用的東西,肯定是頂尖了,再頂尖的。
她從小就節省,看不得許陳多做一點活,才許陳小腿高的時候,就拿着鋤頭在田裏嘿咻嘿咻的幫忙了。
沾了一身泥點子,回來時還笑嘻嘻的,擦一把小臉就求誇。
“哥哥,你別小瞧我,我很努力的。”
許瀟瀟看着許陳,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劍法在宗門無人能敵,等師父給你複查完,沒問題,我就帶你修煉!”
她一邊說着,一邊比劃着劍招,動作乾淨利落,帶着一股英氣。
嘴角笑意壓不住,彷彿已經看到了許陳在她的指導下成爲一代宗師的景象。
許陳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真覺得自己是半個字都忤逆不了這丫頭:“好,哥哥都聽你的。”
......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通往長老居所的路上,許瀟瀟步履輕快,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許陳則跟在後面,目光四處遊移,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座古樸的院落前。院門緊閉,門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紋,透着一股子莊嚴肅穆的氣息。
許瀟瀟上前輕輕叩響了門環,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迴盪。
片刻之後,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童子探出頭來,看到許瀟瀟,連忙恭敬地行禮:“許師姐。”
許瀟瀟微微頷首,衣袖紛飛,帶着許陳走進了院子。
院子裏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散發着淡淡的清香。一座假山矗立在院子中央,潺潺的流水聲不絕於耳。
又是穿過一條曲折的迴廊,他們來到了一座大殿前。
殿門敞開着,裏面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他一身青白道袍,面色沉着,眼神冷冽。
許瀟瀟一進門,便恭敬地行禮:“師父。”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波瀾。
長老微微抬眼,目光在許瀟瀟身上掃過,淡淡地說道:“來了。”
許瀟瀟上前一步,說道:“師父,這是我兄長,許陳,他剛現在也算我們宗門的人了,如果他身體已沒有大礙,我想請您給他安排一個住處,最好是在我旁邊。還有......我想請您將早練的時間稍微延遲一段時間,讓他先適應一下。”
她的聲音依舊和往常一樣平淡清冷,但長老卻皺起了眉頭。她的話明顯帶有非常強的私心,甚至不惜耽誤自己的修行,也要時時刻刻伴在許陳身邊......
這根本不像他那個一向理智冷淡的徒弟。
他有些不滿,開口道:“他對你來說如此重要?重要到你可以在一衆外門弟子面前毫無身份地痛哭,現在又提出這等無理要求,甚至要耽擱自己的修煉進度,也要幫着他,這可不像你。”
許瀟瀟的聲音卻依舊沒有波瀾,斬釘截鐵地說道:“弟子心意已決,還請師父成全。”說着,她就要跪下。
長老眉頭皺得更緊,神色不悅的掃向少年。
他的確有和許瀟瀟不分上下的天賦,恢復的也快,但一個外人,竟然值得許瀟瀟付出這麼多?
許瀟瀟向來是他話最少卻最努力的弟子,本來早該突破現在這一瓶頸,卻不知甚麼原因一直沒有進展。
瞭解才知,她身邊一直有一個很重要的“兄長”,自己猜測就是這情種的根源害得自己弟子無法靜心,便嘗試讓她去靜心池裏修行些日子,沒想到時間這麼長,心中雜念還是沒法破除嗎?
......這個普普通通的“兄長”到底有甚麼過人之處?
他想着,但面上不顯。他最清楚許瀟瀟的性子:不爭不搶,但在重要的事情上倔強無比,這許陳大概率就是她最強的心魔,就算要闢除,也絕不能在明面上。
他隨即微微頷首:“也罷,那就隨你去,自行找執事便好,他身體已無大礙,對於你的安排,我不過多幹預。”
許瀟瀟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還是立刻應下:“謝師父。”
兩人走遠,老者微微撫了撫鬍鬚,意味深長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