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蘇雨沐父母死的早，幾乎沒留下甚麼積蓄，蘇雨沐常年住在京郊結合部陰暗破舊的老式公寓裏。
傅行堰的人將蘇雨沐送到住處就走了，蘇雨沐想跑，卻覺得渾身發熱，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小腹的痛感持續不斷，如同一個漩渦，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
蘇雨沐窩在沙發上，恍惚間彷彿看到了幾年前她因爲沒錢買藥倒在雪地裏，凍的瑟瑟發抖，來往的人神情冷漠，沒有一個人肯伸出援手。
直到一輛車停在了自己面前，車上走下來一個謫仙般的男人，彷彿救世主一般出現在她的生命裏，胸膛寬厚而可靠，透出讓她恍惚的溫度。
從此之後，蘇雨沐再也不用東奔西走去借錢，她後來知道，當日救下她的是傅家三爺，傅家接手了她，送她上了A市最好的高中。她也一直努力追隨着傅行堰的腳步，希望有一天能親自站到恩人身邊道謝。
然後畫面一轉，又回到了那個混亂的夜晚......
蘇雨沐渾身一顫，猛地驚醒，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自己手邊的電話一直在響。
蘇雨沐拿過電話一看，是自己高中的同學，放下心來摁下接聽鍵：“喂，媛媛？”
那邊勁爆的音樂聲毫無預兆地擠進蘇雨沐的耳朵裏，驚的她心頭一跳。
她右手撫上心臟的位置，不知道自己爲甚麼對這些刺激到東西格外敏感。
“蘇大學霸，出來玩吧，我們這來了個大人物，劉毅好不容易請來的，聽說你考了市裏第一，點你名叫你呢！”
蘇雨沐皺了皺眉，突然又有些泛噁心，便推託道：“不了，你們玩吧。”
“別啊，”那邊頓了頓，似乎走到了一個清靜的地方，壓低聲音道：“劉毅話都說出口了，我看那位好像家裏真有點本事，咱們普通人家，哪敢去招惹這些大少爺大小姐的，雨沐，我知道你不愛來這種場合，但萬一你不來，他以後想起來給你使個絆子，多不值當！”
蘇雨沐一聽果然有些猶豫。
對方聽出蘇雨沐話語裏的猶豫，繼續勸道：“再說了，咱們班那麼多同學還有我都在呢，我們給你撐腰！”
撐腰麼？
蘇雨沐長而密的眼睫垂下，心裏無法抑制地湧上來一絲絲期盼。
她從小就很敬仰傅行堰，因此上學的時候拼命學習，爲了不讓傅行堰失望，高中三年幾乎沒有參加過任何集體活動，只知道埋首在書本里。
她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怎麼在背後議論她。
一個學習好，長的漂亮的......木頭，怪物。
蘇雨沐從小就缺乏感情，雖然表面不顯，但是內心其實比平常人更加渴望。
她輕輕呼出口氣：“地址給我。”
“好嘞！”
掛掉電話後，蘇雨沐在自家衣櫃裏挑挑揀揀，目光落在了母親留下的一件白色小禮裙，咬牙猶豫了一下，伸手把它拿了下來。
她外面裹着件外套出門，正好就撞見了下班回來的鄰居，對面是一對四十出頭的夫妻，女方吝嗇一點，男方卻對蘇雨沐很好。
“雨沐回來了？”李廣全看見蘇雨沐還愣了一下，轉眼招呼道：“累不累啊，要不來叔家裏喫飯？”
他剛說完，旁邊女人就推了他一下，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蘇雨沐懂事道：“謝謝李叔，不麻煩您了，您和嬸嬸喫吧。”
“哦......好好好！”
王悅不耐煩地催促李廣全開門，說話有些刻薄：“你聽人家話說的好聽，估計是現在瞧不上咱們家了吧，也是，今天旅遊，明天出去喫飯的，到底看出來跟我們這些沒讀過書的不一樣來了。”
蘇雨沐愣了一下：“旅遊？”
“昂，”王悅斜着眼看她一眼，沒忍住道：“以爲我們不知道吧？要我說都是鄰居，我們還能拖累你不成？一聲不吭就出去逍遙快活去了，要不是我恰巧碰見你們老師，我還以爲你死家裏了呢。”
“行了！”李廣全低聲喝止。
王悅白了他一眼，直接搶過鑰匙進了門，門甩的震天響。
蘇雨沐擠着地鐵來到杜媛媛說的那個地方，一路上她腦子裏還在不停回想李廣全夫婦的話。
據他們說，蘇雨沐消失的兩個月裏有人找上門，被他們看見了就自稱是蘇雨沐的老師，說蘇雨沐出去和同學旅遊去了，他們沒有在這裏多待，所以李廣全夫婦也就沒有過多追究。
蘇雨沐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在學校裏沒有很親近的同學和老師，誰會專門跑到自己這裏，他們想要幹甚麼？
這麼想着，蘇雨沐又感覺到有些難受，她好像有點發燒，渾身軟綿綿的，但人已經到了地方，她只好收拾好情緒，將這件事暫且放了下來。
她的長相遺傳了母親，五官小巧精緻，小小的一張臉上，整體偏向乖巧甜美，除了一雙線條細長嬌媚的狐狸眼。
蘇雨沐平常要麼穿校服，要麼是地攤上廉價的T恤，加上目光一直盯着書本，這雙眼睛還沒有那麼顯眼。
所以在蘇雨沐的同學眼裏，蘇雨沐是一個長的挺好看，但是性格木訥內向的書呆子。
直到包廂裏的人看到了眼前的穿着純白短裙的蘇雨沐，齊齊愣住了。
包廂裏曖昧混亂的燈光落在門口的人身上，白色裙襬下是一雙筆直修長的細腿，腰身纖細線條優美，再往上鎖骨深深一道，披散的碎髮半遮半掩，露出一雙勾人的眼睛。
“我去......這還是那個鄉巴佬嗎？”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包廂裏寂靜過後因爲蘇雨沐的到來突然又一次沸騰了起來。
蘇雨沐看到人羣中杜媛媛衝自己招了招手，她抿了抿嘴，繞開羣魔亂舞的人羣，走了過去。
走進之後她才發現杜媛媛身邊有幾個男生，其中她電話裏說的劉毅在裏面，正端着酒杯不知道跟身邊的人說甚麼。
其餘兩個男生都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神色色眯眯的，令蘇雨沐有些反感。
她默不作聲地坐到杜媛媛身邊，杜媛媛還沒說甚麼，劉毅率先開口，語氣醉醺醺的：“蘇雨沐可以啊你，深藏不露。”
說完他們幾個男的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目光不約而同地往蘇雨沐胸前望去，那裏被禮服勾的誘人。
杜媛媛神色有些尷尬，抱歉地看了看蘇雨沐，把她往自己身後藏了藏，乾笑道：“劉少，雨沐臉皮薄，您就別逗她了。”
“哈哈哈對對對，你不說我都忘了。”劉毅笑了幾聲，擺了擺手，衝蘇雨沐示意道：“來吧大學霸，跟我們應少打個招呼。”
杜媛媛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蘇雨沐的打扮，這些富二代說是同學聚會，實則都是出來尋歡作樂。
這裏這麼多穿着火辣的美女，她以爲按照蘇雨沐以前的打扮，長的再漂亮也不顯眼。
誰能想到蘇雨沐換了一身衣服就跟變了個人一樣，這不上趕着送嗎！
蘇雨沐沒有意識到杜媛媛的擔憂，看了劉毅身邊幾個男男女女，他們中間圍着一個帶着墨鏡穿個皮衣的男人，似乎就是杜媛媛口中的那個要見她的人。
那個男人原本靠在沙發上，聽到劉毅的話笑着坐了起來，手肘搭在膝蓋上，把墨鏡向上推了推，衝蘇雨沐吹了聲流氓哨。
“美女，今年第一就是你啊，看不出來嗎，這叫甚麼，明明可以靠顏值，非要靠才華哈哈哈哈哈哈！”
蘇雨沐沒有感覺到好笑，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選擇坐在了角落光線最昏暗的地方，乖順地低下頭，露出纖細的脖頸。
從她進來，應恆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劉毅察覺到了，立刻就想做個順水人情：“應爺誇你呢，會不會說話，啞巴了啊！”
蘇雨沐輕聲說：“會。”
劉毅愣了一下：“會——甚麼玩意，誰問你這個了？”
蘇雨沐抬眼望他，聲音有些生硬：“那我該說甚麼？”
“說甚麼？你還挺嚴謹。”劉毅說：“你是不是還以爲這是在學校，所有老師都眼巴巴哄着你啊，你知道我旁邊坐着的是誰嗎？”
他拍了拍桌子，桌子上滿滿的酒水丁零當啷地晃了出來，有些液體濺到了蘇雨沐白色的裙子上。
“應少捧你一句，那是看得起你，過來給應少倒酒！”
蘇雨沐坐着沒動，低着頭有點像一個漂亮的沒有感情的木偶娃娃。
“哎哎哎，劉少您好好說嘛，”杜媛媛人精，連忙出來打圓場：“雨沐肯定不是這個意思，她哪認識應少這樣的人物，怯場也是情理之中。”
劉毅哼了一聲，他掃了蘇雨沐一眼，有些嫌棄：“平時在學校裏那副眼高於頂的模樣，也還不就是一個沒見識的鄉野丫頭。”
衆人鬨笑，在座的都有些背景，個個心高氣傲的很，在學校裏那些老師恨不得將蘇雨沐當作寶貝捧着，他們心裏自然不服，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能踩蘇雨沐一頭，都不想就這麼輕易放過她。
“就是，裝甚麼啊。她該不會真以爲自己能麻雀變鳳凰吧？”
“我們不過就是上學玩玩，誰像她啊，一天就知道趴桌子上寫題，小爺我要是樂意保準做的比她好。”
杜媛媛在這其中有些尷尬，頻頻看向蘇雨沐。
蘇雨沐卻對此無動於衷，她咬了咬脣，有些心疼自己身上的裙子。
這是她媽媽的裙子，她沒有甚麼好看的衣服，想給同學留一個好印象，只能借媽媽的，沒想到弄髒了。
劉毅聽到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臉上的神色更顯得意，趁着酒意對蘇雨沐道：
“蘇雨沐，你瞪大你眼看清楚，我身邊坐着的這位可，可是應家的大少爺！整個A市誰見了不得乖乖喊聲應少，你知道他舅舅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