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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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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鴇子摸了摸小卷兒的腦袋,也只是說:“生死有命啊。”

雲翹到底是撐不到臘八節了。

臘八開了匣子,那匣子裏頭是雲翹留給他們兄妹倆的私房錢。連她之前的一些頭面首飾,也找人折算了銀子回來,一起放在裏面。

雲翹咳了兩聲,眼中滿是不解:“臘八!你拿銀子做甚麼!”

臘八抹去臉上的淚,吸了吸鼻子:“我給娘置辦行頭去。”

雲翹又生氣起來:“咳咳咳!你!咳咳咳!”

“乾孃,乾孃!別生氣!”小卷兒忙去攙扶掙扎着要起身的雲翹。

雲翹一指頭戳在臘八腦袋上,臉上滿滿是恨鐵不成鋼:“娘前日的話!你都忘了嗎!”

臘八卻犯倔起來:“我身爲孃的兒子,不能爲娘發喪送終,我算甚麼兒子!”

發喪?送終?雲翹難道不想?可發喪處處都要銀子,裝裹要錢,棺材要錢,墳地更要錢。

她扶着啪嗒啪嗒掉眼淚的小卷兒,怔愣了片刻,也覺得世事無常,當初發現有了臘八,便是抱着也該有個人給自己送終的念頭才生下了他,可生死關頭,她攢了一輩子的棺材本,到最終還是選擇留給兩個孩子做贖身的錢。

雲翹呼哧呼哧喘着粗氣,越發像一個破敗的風箱,曾經連阮師父都誇是老天爺賞飯喫的金嗓子,早在日復一日的咳疾中折磨的嘶啞難聽。

眼見得臘八雙眼猩紅,犯倔一般跟雲翹拗起來,就連老鴇子都看不下去了,呵斥道:“臘八!聽你孃的話!”

臘八仍舊要往外走,他本就生的體格過人,力氣也大,又怎麼是雲翹一個將死之人和小卷兒一個女娃能拉的住的。

雲翹實在無了法子,哭求起老鴇子來:“鴇媽媽,求求您了,看在我,我也曾給攬翠館賺過成箱的銀子的份上,您一定要勸住臘八。”

說着又是一陣死命的咳嗽,連額上青筋也冒了出來。

小卷兒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嗚嗚的哭,拿手背抹着眼淚。

老鴇子看看這邊哭求的雲翹和小卷兒,一個狠心,跺着腳叫護院攔住了已經闖出門去的臘八:“給我把他抓回來!”

就算臘八是天生神力,可到底是十歲稚兒,還是被兩個護院反剪住胳膊,撲騰着捉了回來。

臘八也是眼眶通紅,老鴇子染着丹蔻的指甲戳他腦袋:“你個混小子,真個要氣死你娘不成!你娘爲了你兄妹倆千般打算萬般籌謀,你非要辜負了你孃的一片心又是圖甚麼!”

臘八猩紅着眼吼:“我沒有!”

老鴇子在原地團團轉,更是恨鐵不成鋼:“你還說你沒有,你想買墳地,你是找得到保山還是送的進公堂?你個娃娃不知道好歹,要是找到個喪了良心的頭上,他拿塊兒爛地哄了你的錢,回頭再把你娘挖出來,又不耽誤他再坑下一個,你到時候是有地方說理還是怎麼!!”

臘八都聽呆了。

他從生下來就在妓館裏,難得出去也是做跑腿買點東西,雲翹又跟個老母雞護崽子一般護着臘八和小卷兒,雖然妓院也是下九流的地方,可那些髒心爛肺的事兒,他也知道不太多。

“可是......可是......”臘八囁嚅起來。

老鴇子劈手從他手上奪了匣子,又給雲翹放回原處,看臘八不再犯倔,也就將房間留給她們孃兒三個。

雲翹清清淨淨的走了,小卷兒燒熱水給她擦洗乾淨了身子,又換上了一身好衣裳,雲翹的首飾都當了出去,頭上也是素淨極了,只有黑鴉鴉的髮髻。

不過臘八脖子上還是帶着一個他娘手縫的平安鎖樣式的墜子,他呆呆愣愣取下來,給雲翹戴到了脖子上。

屋子裏的聲音漸漸歇了,只剩下臘八和小卷兒撕心裂肺的哭號。

老鴇子守在門外,也眨巴眨巴眼裏的淚,拿手帕子抹了,抬手示意那兩個護院進去把人抗出來,送亂葬崗上去。

不過是一卷草蓆裹了乾乾淨淨的一個人。

這個年,臘八和小卷兒過的不好,可攬翠館生意依舊紅火。

年關將近,是行院人家收賬的日子,一年裏頭收三節,端午,中秋,再就是年關。

年關也是老鴇子容易着急上火的日子,碰上個賴賬的就麻煩成堆,小卷兒給鴇媽媽泡了清熱去火的菊花茶,捏着小拳頭給鴇媽媽捶腿。

臘八要給雲翹守孝,小卷兒也想,不過沒個乾親守孝的道理,雖說小卷兒覺得自己跟雲翹親近。

老鴇子則是算着小卷兒翻過年,是虛歲十歲,該分房給姑娘們當丫鬟學見識了,堅決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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