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前幾天門口的保安還說他晚上巡邏總是看到這處又變回亂葬崗了,還有一輛破舊的麪包車開進來,你下車就開始挖旁邊的墳。”
“保安也都嚇到住院了。”
“爸,你還是快些投胎吧,現在這世道好了,你來了不受罪。”
夕陽墜在要落不落的位置,將遠處川流不息的高架橋和更遠的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染上了明亮的橙黃色。
也處處彰顯着和之前的畫面割裂。
顧盈盈微微撇頭轉向夕陽灑落的方向。
暖洋洋的光芒鋪在她的臉上,柔.軟舒適,驅散陰冷。
顧盈盈將半垂在籃子外的紅色絲緞勾起,系在自己的眼睛上,遮掩了於明處會使人驚恐的眼睛。
空餘的絲緞垂落於腰間,和青絲糾纏在了一起。
背向夕陽,向前走去。
身後,那道聲音也在告別。
“我這話也和你說了好些年了,你是一次都不聽我的......”
窸窸窣窣收拾東西的聲音停在一道脫口而出的不解下。
“唉?你旁邊的墳不應該是叫做顧盈盈的嗎?位置換了嗎?”
“不過我倒是想起來一件怪事,以前統計的亂葬崗墳墓是整三百個,但公墓這塊規劃好了下葬的時候卻出現三具棺木裏面是空的。”
“真是怪了,之前打開明明都確認了是有屍體的,怎麼現在還有人是偷屍體偷骨頭的?”
顧盈盈的腳步頓住。
三具棺木,空的?
秩序重組,醒來的亡魂管理者不計其數。
可顧盈盈確信,她醒來時並沒有感覺到身邊有同類的氣息。
紅色絲綢無風掉落,一半摺疊落進了顧盈盈手中的籃子裏面,一半垂落在外,飄飄蕩蕩。
夕陽下,絲綢上綻放着美輪美奐的色彩,漂亮得似活物。
回身之際,那雙空洞的眼睛於高空俯視這片荒涼。
憑空浮現出來的瞳孔注視着整齊排序的兩百九十七座墓。
記憶裏面,亂葬崗有墓碑的確實是三百整。
顧盈盈將墓碑上面的名字一一掃過,和記憶裏面的墓碑對照而出。
缺少的屍體爲:
柳延,一九四三年生,享年二十五歲。
曾依白,一九四五年生,享年二十一歲。
顧盈盈,生不詳,死不詳。
“你擋住我的路了。”
高空的瞳孔消散,眼睛閉合消失。
顧盈盈睜開眼睛,向旁邊挪了一步,道了一句:“抱歉。”
少女的嗓音讓經過的人多看了一眼顧盈盈,在對視上那雙空缺的眼睛又突然變了臉色。
在離開的時候腳步匆忙了不少,有些驚嚇後落荒而逃的意味。
顧盈盈後知後覺的將紅色絲綢纏繞在眼睛上。
再一次遮擋了可恐的景象。
“嗯?跑那麼快乾甚麼,大白天見鬼了?”
少年不滿的聲音從顧盈盈身邊響起,卻腳步懶散,一點也不着急。
像是走的雞一樣輕鬆自在。
顧盈盈皺眉。
尋着聲音‘看’過去。
實實在在,存在的,人。
不是鬼,不是秩序管理者。
可爲何,她剛纔沒有看到?
也沒有聽到他存在的聲音?
“咦,妹妹你的盲杖是丟了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少年的嗓音格外的清晰,霎那也讓顧盈盈的頭腦清晰了起來。
既然不知道是甚麼東西,那就跟到他顯露原型。
顧盈盈尋着聲音微微抬頭,脣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聲音動聽。
“我記得我的盲杖就是放在了這邊,可起身的時候就摸不到了,你可以幫我看看周圍有嗎?”
附近的地方並不大,實際上詢問顧盈盈這句話的時候少年就已經掃視了一圈周圍,但並沒有見到類似盲杖的東西。
曾依白不信邪的將周圍走了便,嘴裏面嘟囔着:“還能長了腿跑了不成。”
可事實上,盲杖確實沒有。
眼看着夕陽已經落下,周邊的樹影掩蓋了這片公墓。
影影綽綽,看着有幾分嚇人。
曾依白只能建議:“要不我送你回家?”
顧盈盈似乎猶豫了一瞬,然後脫口詢問:“還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曾依白輕笑一聲,同樣不設防開口,“小生曾依白。”
話音落下之際,周邊清風拂過。
樹葉搖晃,沙沙聲不停。
曾依白挑眉,看着顧盈盈又像是笑了一聲。
“這位......姑娘......”
曾依白眼神變幻,無端讓人生冷的兇意浮現在眼中。
“你是......”在試探甚麼?
“曾依白,那就麻煩你了。”顧盈盈輕聲重複了一遍曾依白的名字,少女的聲音很是特別,又補充了一句。
“你的聲音真好聽,很像我喜歡的古風語音主播,回的話也像。”
曾依白愣了,一瞬恍然。
“怪不得。”
“對了,你家在哪裏?”
問這話的時候,曾依白的眼睛中帶着微不可察的光芒。
“橙子酒店3011。”
曾依白眼神中的試探一瞬清明,難以置信的看着顧盈盈。
“什......甚麼?”
兩個字,問的結結巴巴的。
若是顧盈盈現在可以看到,那一定可以察覺曾依白的臉色連帶着耳朵都在泛紅。
顧盈盈不知曾依白想到了何處,還認真解釋了起來,“我是來這邊祭拜我爺爺的,只在附近定了酒店,沒有租房。”
曾依白又一次恍然大悟,一拍腦門脫口而出了下一句話,“正好我也沒有去處,一起一起。”
一路上曾依白都在有意無意的套顧盈盈的話,或者是在瞭解這個世道的信息。
顧盈盈巧妙地回答,卻隱瞞了自己的消息。
橘子酒店距離這裏並不遠,兩人走了十幾分鍾就進了酒店大廳。
顧盈盈從籃子裏面摸出卡包,抽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曾依白看着顧盈盈的動作眉眼霎那低垂了一瞬。
前臺小姑娘用曖昧的眼神看了一眼兩人,很快將信息登記好,將身份證和房卡遞出。
曾依白眼神一閃,見顧盈盈並沒有聽到動靜就先一步結果了卡片。
“走了。”
顧盈盈好像此時才反應過來,匆匆和前臺倒了謝,跟着進了電梯才微笑問向旁邊的曾依白。
“這家酒店很少有人來,你也是在三樓嗎?”
曾依白敷衍回應,一雙眼睛警惕地看着面前宛若鐵製棺木的電梯,還沒有接受過來的現代信息都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又在確認暫時沒有危險之後摩挲着手中的小卡片,這就是以前的通關文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