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當我走進屋子，顧阿姨看見了我。
她趕忙起身，滿臉關切的朝我走來，雙手一把用力抓住我的手。
“陸儀！你都離開一年了！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盼回來了！你是不知道，這一年我有多麼想你呀！”
我鼻子一酸，聲音有些發抖：“顧阿姨，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這時，趙銘走到了顧阿姨的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阿姨，醫生說了，您的心臟不太好，可千萬不要因爲某人太過情緒激動呀。”
然後趙銘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表哥，你終於肯回來了，我還以爲你都忘了這個家呢。”
聽到趙銘的話，我的心思猛然一沉。
當年我被送進教管所，趙銘有一半的功勞！
顧阿姨自然是被矇在鼓裏的。
她趕緊招呼我：“陸儀，聽顧瑤說，你坐飛機從國外回來，肯定是餓了吧！”
然後，顧阿姨把我拉到餐桌面前。
面前是琳琅滿目，山珍海味的佳餚。
可不知道爲甚麼，我看見這一切，竟有些反胃。
顧瑤冷冰冰的說：“陸儀，這些都是我媽一大早忙碌到現在，特意爲你做的一桌子好菜，你可要多喫一點。”
我默默點頭，心中想着不辜負顧阿姨的好意。
旁邊的趙銘一臉壞笑的看着我。
“表哥，國外的伙食應該很差吧，你都瘦了呢！你說你，沒事非要去國外喫甚麼苦頭，在家裏待著不好嗎？”
趙銘的話語之中，暗藏深意。
但我答應過顧瑤，不在顧阿姨面前暴露出來，免得影響她心臟病復發。
於是，我當做沒有聽見趙銘的話一般。
顧阿姨熱情的給我夾了一塊紅燒肉，親自放在我碗裏，滿懷期待的看着我喫下去。
當我喫下去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嘔”的一下將嘴裏的東西吐了出來。
而我這一舉動，也將桌上幾人嚇了一跳。
顧瑤最先發火：“陸儀，你搞甚麼毛病？我媽好心給你做的飯，你當着大家的面吐了？”
趙銘跟着補刀，他迅速夾一塊紅燒肉放在嘴裏，吧唧喫的賊香。
“阿姨！您做的紅燒肉簡直是世間美味啊！這簡直就是我這輩子喫過最好喫的紅燒肉了！”
一頓好好的家宴，結果就被我這一吐給弄毀了。
顧阿姨自責無比：“陸儀，是不是我廚藝退步了，也許是我今天發揮失常了，我本想給你做喜歡喫的菜，沒想到讓你反胃了。”
我一邊吐一邊搖頭，表情滿是苦澀。
這並不是顧阿姨做的不好，相反是做的太好了。
只是因爲，我在教管所之中，已經一年沒喫肉，所以不知肉味。
這突然一喫，直接讓胃部受不了，就吐了。
自從被顧瑤送入教管所後。
我就再也沒有喫過一塊肉，一頓飽飯。
因爲每天的肉量是有限的。
由於我侵犯者身份，在教管所裏面地位低下。
每次放飯的時候，其他人就會來搶走我餐盤裏的肉。
只要我反抗，他們就一擁而上揍我。
揍完之後，他們還把唯一干淨的饅頭扔在地上，每個人用汗腳在上面踩一遍。
那是我僅剩的糧食。
如果我不喫，我就會餓死。
爲了活命，我就只能卑微如狗般撿起它喫掉。
而且，在教管所的集體宿舍中。
我也是被排擠最嚴重的人。
除了睡覺要睡離廁所最近之外。
我每天給他們打洗腳水。
幫他們洗腳。
還要幫他們按摩。
按摩輕了，就罵我沒喫飽飯是廢物。
按摩重了，就將我堵在廁所裏打一頓。
我幾乎是三天一小傷，五天一重傷。
所長知道我的情況，但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她就不會來過問半個字。
久而久之。
我學會了像奴隸一般伺候着教管所中的每一個人。
顧瑤把我送入教官所。
想要讓這裏的“教”，對我進行完美的改造，成爲一個合格正常的男人。
但這種“教”，徹底碾碎我所有的尊嚴。
我想活着出去，就只能趴在地上，以卑微到塵埃的方式苟且。
“陸儀，阿姨對不起你，這幾天阿姨會好好練習廚藝，爭取做出合你口味的菜！”
我有些想哭，在教管所中每每餓的發昏的時候，我就在想念顧阿姨的飯菜。
可現在終於喫上了心心念唸的飯菜，我卻不爭氣的吐了。
“抱歉顧阿姨，我來之前喫的太多了.....”
然而此時，我肚子已經餓的呱呱叫了。
一旁的趙銘不懷好意的說道。
“阿姨，陸儀哪裏是喫的太多了！明明就是在國外條件好，天天山珍海味，所以瞧不起你的家常便飯了！”
顧阿姨一聽，表情中帶着難過和神傷。
旁邊的顧瑤生氣的抬手，作勢就要拍我的頭。
“陸儀，你發甚麼神經！今天我媽做的飯，你喫也得喫，不喫也得喫！”
話音剛落。
我本能般的從椅子上下來，然後立馬抱着腦袋蹲在地上。
這是在我在教管所中學到了自保方法。
能夠最大程度的保護身體，讓自己遭受最少的傷害。
但顧阿姨看見我的樣子嚇壞了。
她生氣的說道：“顧瑤，你要做甚麼！陸儀可是你弟弟，你還想打他嗎？”
顧瑤也慌了，連忙解釋：“媽，我就是嚇唬他的！”
“他在跟你演戲呢！故意用賣慘的方式，就想博得你同情。”
然後顧瑤用腳踢我。
“陸儀，你有毛病啊！一個大男人，至於這麼矯情造作嗎？來之前，我怎麼跟你說的？你一點都沒聽進去嗎？”
我突然反應過來，這裏不是教管所。
周圍的人也不是那些天天霸凌我的人。
我內心苦澀至極，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沉默的沒有做解釋。
我能解釋甚麼呢？
從顧瑤把我送進教管所的那一天起。
她就在逼着我做一個聽話的男人。
我現在如她所願了。
但她似乎更加不滿意了。
我深吸一口氣，回憶着教管所的一切。
也許，我是時候該做出改變了。
將我過往一年的屈辱，一點點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