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太陽已經落山了，天空灰濛濛的，不久，一大片烏雲飄到了小嶺村的上空。
村民們都收起了晾曬的衣物和乾貨，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些許的不安，不知道即將來臨的大雨會不會影響到靈田裏的莊稼。
就在大家擔心的時候，幾道鐘聲響起。
“咚！咚！咚！”
聽到鐘聲的村民們全部走出家門，往村中央匯聚而去。
小嶺村的人口不多，也就兩三百口人家，很快就彙集到村中央的一顆大榕樹下。
最後一道鐘聲的餘韻還未完全散去，腰掛酒壺的鐘原正站在樹下仰望着這顆活了上千年的榕樹樹冠。
往常在秋天依舊綠意傲然的枝葉，在最近這段時間開始變黃，而後脫落。
如今樹冠部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
“難道，你也感應到甚麼了嗎？”鍾原將手貼在樹上，心裏有些不安。
大夥兒看着鍾原，不明所以。
這榕樹下的大鐘，原本是村子裏設置來應對一些突發狀況的。
而這百年間，從未有人敲響過。
今天居然由鍾原敲響了，不由得有些疑惑。
鍾原轉過身來，看着大夥兒開口道：
“大家，我們可能要暫時離開這個地方。”
這一句話讓場面沉默幾秒，接着便開始嘈雜起來。
“啊！爲甚麼啊。”
“對啊，爲啥，我田地裏的莊稼還沒收呢？”
“別吵！別吵！聽院長說。”
鍾原繼續開口：“大家先聽我說。”
這百年裏鍾原爲村子裏抵擋了不少妖獸的襲擊，而且培養出不少的武者，每家每戶幾乎都受到過鍾原的恩惠，他們都把鍾原當家人看待。
聽到鍾原再次說話，大家又都安靜了下來。
接着，鍾原就把信裏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大家。
然後讓大家先跟自己轉移到一個較遠的山洞裏，鍾原會在洞口設置一個陣法來保護大家。
衆人聽到可能有獸潮來襲後，皆是一驚。
但是又都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
現場沉默了下來。
這時候鍾原又說：“還有一條方案，不用離開，但是有些冒險。”
這小嶺村已經存在上百年了。
而且不客氣的說，這裏的絕大部分人是鍾原看着長大的。
即使這個村莊年齡最大的也不過堪堪一百九十八歲。
而鍾原卻在此地待了兩百八十年了，新人換舊人，而在他這裏舊人已經換了一茬。
在這裏從小長到大的人，都不希望這個村莊就此毀滅。
即使等獸潮過去後再回來重建，到時候這裏還是原來的小嶺村嗎？
“鍾大哥，你就說說這第二條方案吧！”人羣散開，一個拄着柺杖的老者從中走了出來。
聽到這聲鍾大哥，鍾原眼前浮現出一些畫面，那個天天跟在自己的屁胡後面叫鍾大哥，和他一起光着屁股在河裏一起捉月光鯉賺靈石的小孩。
鍾原的腦海裏頓時像是打翻了舊相片，所有的記憶都浮現在眼前，似乎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對所有人來說，長生，是一件難以企及的夢。
而鍾原得到長生之後，也是難以置信加上濃濃的喜悅。
但活着，將會看到熟悉的人一個接一個永久的消失在這個世界，到最後模糊在自己的記憶裏。
當記憶重新襲來的時候的那種痛苦，鍾原深深的體會過。
長生固然可喜，但思念的痛苦更入靈魂。
此刻，鍾原下定了決心，要守護這片村莊，留住記憶裏的那些風景。
鍾原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堅定的看着在場的所有人道：
“我會設置一個陣法，將整個村子罩在裏面，但是有五個方位需要有人不斷地輸送靈氣才能維持住整個大陣。
所以一些練武的人需要留下來幫助我一起。
而老人、小孩、和婦女我會送你們去一個遠離獸潮的山洞。
如果我們能護住，等獸潮過去之後，我們再接他們回來，這就是我的第二個辦法。”
在場的人們紛紛都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
鍾原也不催衆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腰間的酒壺，自顧地喝了起來。
反正已經決定留下來守着了，即使只有自己一個人，他也要守着。
如果到最後還是守不住，那也問心無愧，至少自己努力過了。
這樣一想鍾原反而放鬆了下來。
這時一個老者走到鍾原的身邊，緩緩地坐了下來。
“鍾大哥，你說你怎麼就不會老呢？”
“我？我是仙人唄！”鍾原把酒壺遞給了老者。
“哈哈，仙人好啊，仙人能長生。”老者灌了一口酒，落寞地感嘆着。
鍾原看着身上已經纏繞着暮氣的老人，不禁眼眶一紅，拿過酒壺喝了一口：
“即使是仙人，也會有面臨身死道消的那一天吧！”
“在我來的地方有這麼一句話——或許死亡並不意味着結束，而是新生。”
老人渾身一震，雙眼明亮起來，身體一鬆，似乎放下了甚麼很重的東西。
鍾原則仰頭看着烏濛濛的天空，目光試圖穿透一切，從這無數的星光中，找到一顆蔚藍色的星球。
村民們在榕樹下討論了很久。
終於在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得出了答案。
而最終的答案竟然是——全部留下來，一個也不走。
這個答案讓鍾原沉默了很久。
他本想開口，試圖勸解一下衆人，但看到衆人那堅定的眼神時，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因爲，在那顆蔚藍色星球上與自己有着相同祖先的人，似乎在面臨同樣的情況時，都會選擇拿起武器守衛自己的家鄉。
這種刻在靈魂的信仰，鍾原始終記着。
鍾原站起身來，甚麼話也沒說，只是獨自向着家的地方走去。
此刻，他的內心對守護這片村莊的執念更加的深刻，同時對強大的力量更加的渴望。
鍾原想試試看，當獲得超越這片天地的力量的時候，能不能再次回到地球去看看，哪怕那裏已經沒有故人。
“人總得有個值得牽掛，值得守護得地方吧！不然，活着也太沒意思了。”鍾原嘟囔着，漸漸地沒入了黑暗中。
榕樹下的人們目送鍾原離去之後，也各自沉默着散去。
只有一位老人，依舊坐在榕樹下。
身旁還放着鍾原留下的酒壺。
老人似乎在回憶着甚麼，看着鍾原離去的方向，露出一臉的輕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