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日落之前，我搬到全府最偏僻的小院。

身邊的丫鬟們都紅着眼撇嘴，爲我鳴不平。

我打理將軍府多年，初時整個將軍府入不敷出，連一百兩都難以拿出來，我不知明裏暗裏填補了多少嫁妝。

如今僅就一個普通鋪子一月的盈利，就能爲將軍府賺得一年的花銷，何況這樣的鋪子有幾十個。

將軍府從從前的破落，到如今的富麗堂皇，是我這些年來費心打理的成果。

即便生不出孩子，我也對得起將軍府上下所有人。

許是我態度反常，燕北祁難得在晚膳時來看我。

“就算要搬出海棠苑，怎就選了這麼個偏僻的院子？”

燕北祁關心地走到我身邊坐下，丫鬟們雖還替我生怨，仍利索地給他添了一副碗筷。

“這裏安靜，我很喜歡。”

見我如此平靜，燕北祁嘆了口氣，攬着我的肩將我帶進懷裏，“秋兒，你在生氣。”

沒等我回話，他自顧說着這三月以來重複說着的話，“我知道委屈你了，可如今錦容的情況不好，說是攻略任務一直沒有進展，若我不娶她，只怕會危及生命。”

“她來自異世，自是不願做妾的，我只能去求陛下。”

我在心裏冷笑，吳錦容不願意做妾，那我便願意麼？

他明知女子本就在這世上處境艱難，我本是當家主母，他卻想將我貶妻爲妾，世人該如何看我？

他是想將我逼死！

他事事爲吳錦容考慮周全，又何曾爲我這個髮妻考慮分毫？

我從他懷裏離開，直着身子，沉默喫飯。

聽到旨意的那一刻，我的心轟然就塌了。

面對眼前的人，再沒力氣提起絲毫愛意。

意識到我的疏離，燕北祁掏出一支朱釵。

獻寶似的哄我，“前些日事忙，忘記了你的生辰，如今將你的生辰禮補上。”

我淡淡瞧了一眼那眼熟的朱釵，扯起一抹諷笑，“謝過將軍了。”

我給了丫鬟一個眼神，“綠意，幫我收起來吧。”

丫鬟得了我的眼神，上前接過朱釵。

從前生辰，他也總忙，不管能不能陪我，禮物也總是或早或晚地送來。

我每年都巴巴等着，無論他送我甚麼，我都歡喜。

可他今年的確是忙，忙着到珠寶樓爲吳錦容一擲千金，將她未出現在他身邊的那十六年的生辰禮，統統一次性補齊了。

禮物裝滿兩輛馬車，在車水馬龍的街道招搖過市。

鎮北將軍爲紅顏豪擲千金的佳話早就傳進我的海棠苑。

那日，我幾乎站在海棠苑門前等了一整天。

沒等來他的人，也沒等來禮物。

下人看我的眼神異樣，綠意終是憋不住，將外面的熱鬧捅到我面前。

我傷心極了，可還是默默將一株海棠種下。

騙自己將軍只是良善，不願看吳錦容生命消逝。

只要他陪吳錦容過完百日，她回到異世，將軍也會回到我身邊。

他是我的夫君，他愛的是我，在外面對吳錦容做的，只是做戲罷了。

可我的夫君啊，今日送了我一支與去年生辰禮一般無二的朱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