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傅晚循着查到的地址一路顛簸,站在傅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抬手敲門,裏面先傳來咳嗽聲和一聲溫和的男聲,“誰呀?這麼晚了。”‘
傅晚突然就有點緊張,想應聲,卻又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萬一他們不想認她呢?
正猶豫的時候,院門打開,露出一張憔悴卻英俊的,中年男人的臉,驚愕地看着她,“是、是晚晚嗎?”
這應該是她的父親,傅衛國。
因爲他們,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傅晚攥着衣角,緊張得手心冒汗,憋了半天,只回了一個字,“嗯。”
下一刻,就聽到屋裏桌椅翻倒的聲音,男人顧不上看她,轉身往回跑。
傅晚呆呆地看着空蕩蕩的門口,有種被藤蔓糾纏的窒息感。
也是,林星月在林家養了二十年,突然換了個女兒,是誰都接受不了。
他們這麼久,都沒人去接她,也沒有信息聯繫她,就已經表明了態度了。
她後退一步,正想走,裏面腳步聲雜亂,兩個人影幾乎是跌跌撞撞衝到門前,女人的聲音帶着顫抖,“晚晚呢?我的晚晚呢?”
女人上了年紀,臉上有歲月的痕跡,但是精緻的五官和臉蛋上,不難看出年輕時候是個美人兒。
只是此時,美婦人一隻手被傅衛國扶着,一隻手在空氣裏胡亂摸索,眼睛喫力地眯着,顯然是看不見。
這是她的母親,葉沁。
眼見着葉沁抬腳要絆到門檻,傅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手扶住了她,“我在這。”
下一刻,她就被扯進美婦人懷裏,死死的抱住,“我的女兒啊!”
陌生卻又溫暖的香氣撲面而來,這是媽媽的味道嗎?
傅晚在林家不曾體會過。
林母雖然疼愛她,但是覺得傅晚的性格並不討喜,處處頂撞她,所以兩人並不親近。
傅晚被告知不是林家的女兒時沒哭,被掃地出門的時候也沒哭,這時候,卻像是某一根緊繃的弦驟然斷了。
她突然有了萬千的委屈,一下子都砸在了心上。
可還沒等她掉眼淚呢,傅衛國嗷嗚一聲哭了,捶胸頓足的,“嗚嗚嗚,我的晚晚,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爲你不肯要我們了......嗚嗚嗚。”
傅晚的眼淚一下就憋了回去,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傅衛國。
他哭的葉沁都顧不上難過了,只剩下頭疼,“別哭了,讓孩子先進屋。”
傅衛國哦了一聲,立刻抹了眼淚張羅,聲音還帶着鼻音,“晚晚還沒喫飯吧?喜歡喫甚麼,我去給你做。”
傅晚:“都可以,我不挑食。”
“那我給你整碗麪來。”傅衛國歡歡喜喜的走了,好似剛纔哭的傷心欲絕的不是他。
傅晚還有點不適應親爸的多變,緩了一會,才扶着葉沁進了屋,目光掃了一圈,對傅家只有一個印象,窮,但是很溫馨。
桌椅甚至邊上的鬥櫃,都是竹編的,靠邊擺設,約莫是爲了方便葉沁活動。
除此之外,家徒四壁。
葉沁坐下後,就捏着傅晚的手上下摸了摸,“怎麼這麼瘦?是不是在外面受很多苦?林家對你好嗎?是爸爸媽媽不好,居然這麼久才發現真相......”
“我們以爲,你不願意回來......”葉沁說到這裏,聲音就低了下去,有些沮喪。
畢竟,林星月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他們精心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得知自己是林家抱錯的女兒之後,就立馬改了姓。
爲了擺脫這個家,不擇手段,甚至惡言相向。
傅晚實話實說,“林家確實對我很好,我沒有受甚麼苦。”
現在各自歸位而已,她沒甚麼好抱怨。
察覺到葉沁的緊繃,傅晚安撫道,“我是傅家的孩子,既然選擇回來,就不會走。我成績還行,也能找到工作,以後也可以養你們的。”
葉沁楞了一下,剛想說甚麼,就聽見外面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響,傅西爵的聲音傳來,“爸,媽。是妹妹回來了嗎?”
說着話,三個高大的男人闊步走了進來,幾乎遮住了小屋子裏,唯一的燈光。
葉沁笑呵呵道,“晚晚,這是你的哥哥們。”
原本只是給傅晚下碗麪,最後變成了一家子的團圓飯。
傅家四個哥哥,來了三個。
大哥傅南琛看起來最是穩重溫和,葉沁給傅晚介紹他,“他在公......”
傅南琛笑着接過話頭,“我在工地上包工程做,給人家蓋房子的。”
傅晚沒有因爲他的工作有任何排斥和鄙夷的神色,只是從包裏翻出一個平安符,遞給傅南琛,“工地上危險,這是我從廟裏求的平安符,送給你。”
傅南琛也沒料到她會給他準備禮物,閃過一抹暗色,好幾秒才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二哥傅東銀最後進來,他看起來脾氣不太好,面色冷淡,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感,都沒等葉沁開口,直接走到傅晚面前,“把褲子捲起來。傷口這麼長時間不處理,不怕發炎嗎?”
他不說,傅晚都忘記了自己腿上有傷,擼起褲腿的時候,眯了眯眼睛,“你怎麼知道我受傷很久了?”
房間裏短暫的安靜。
小丫頭還挺精。
要是讓她知道,他們去接她,卻爲了觀望她的態度一直沒出現,怕是要生氣。
傅南琛踢了弟弟一腳。
傅東銀面不改色,“踢我幹甚麼?傷口血還沒幹,就結痂了還紅腫,受傷時間不是很好判斷嗎?是在林家大小姐當久了,一點常識都沒有?”
他一邊說話,手上沒停,從無塵服的口袋裏,變戲法似的摸出了藥,親自給她處理的傷口,手法嫺熟,有自己的一套風格,傅晚都沒覺得痛,傅東銀已經幫她把傷口包紮好,結結實實的,連打的結都看不見。
實驗室裏那些老頭也會這招,但是沒傅東銀包的這麼好。
傅南琛:“他在藥廠當操作工。脾氣不好,你別介意。”
傅晚正低頭琢磨他的包紮手法,大方搖搖頭,衝傅東銀笑了,“不介意啊,二哥手法很好,可不可以教教我?”
傅東銀渾身一僵,“這有甚麼好學的?”
傅晚,“我不會,所以纔要學呀。”
她從包裏摸出個小藥瓶遞給傅東銀,“工作辛苦,也要注意休息。這個是我自己做的提神小藥丸,實在需要提神的時候可以喫。”
傅東銀不想要,被傅南琛推了一把,纔不情不願接了過來,小藥瓶在指縫間來回摩挲。
其他幾個人一臉怨念地盯着傅東銀——全場就叫他二哥了,還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