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曉枝啊,振峯去抗洪四年都沒回來,多半是真的犧牲了,裴家那邊也說,你要想再嫁人,他們願意幫你辦離婚。”
“你就聽媽的話,嫁給盧廠長的兒子,以後去城裏享福,怎麼也比守寡強,到時候你弟弟也能跟着安排好工作,等你妹妹考上好大學,咱們一家子過得紅紅火火......”
熟悉的聲音鑽進耳膜,將宋曉枝從昏迷中驚醒。
睜開眼,她居然看見母親薑桂芳坐在牀邊,滿臉關心看着她。
怎麼可能?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宋曉枝腦子一空,半晌回不過神。
再環顧四周,她徹底愣住了。
清晨的陽光正透過破舊的窗戶紙,灑在土坯房的泥土地上,而她躺在土炕上,身下鋪着泛黃的草蓆。
牀邊放着一隻紅色暖水瓶,瓶身上印着梅花,炕上放着一隻掉了漆的搪瓷碗,土牆坑坑窪窪,上面貼着一張印着樣板戲的日曆,日期赫然是一九七六年十二月!
宋曉枝瞳孔一縮,滿臉不敢置信。
她重生了?
重生在以爲裴振峯死了,被薑桂芳蠱惑嫁給那個姓盧的家暴男的時候?
宋曉枝死死掐緊了拳頭,渾身都在發抖,眼底的恨意幾乎要壓抑不住!
前世直到死後,她才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是一本小說,而她是小說中任勞任怨的女主。
男主裴振峯則是她那“抗洪犧牲”的丈夫,剛打了報告跟她領了證就跑去抗洪,整整四年杳無音訊。
書中,她嫁給裴振峯後就獨自在鄉下守活寡,知道他犧牲也沒有再嫁,一邊留在宋家當牛做馬,一邊努力學習參加高考。
後來,裴振峯迴來了,雖然不喜歡她,還是將她接回了京城,隨着她在學校大放異彩,逐漸愛上了她,兩人相伴一生,子孫滿堂。
可是,一個異世孤魂穿越到了宋茹婷身上。
她蠱惑薑桂芳斷送了她學習的機會,讓她二婚嫁給那個盧偉民,奪走了她的一切!
那個男人表面裝得和善,給她弟弟宋建華安排工作,資助她妹妹宋茹婷讀書,整個宋家好像都靠他養着,外人都說宋曉枝嫁了個好男人。
可背地裏,他喫喝嫖賭樣樣都來,稍有不順心就對她動手,大着肚子都要逼她伺候一大家人。
宋曉枝在盧家裏當牛做馬受盡了蹉跎,結婚四年,被盧偉民那畜生打流產了三次,數不清多少次頭破血流差點沒了命。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但婦聯和公安過來,姓盧的就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裝出一副痛哭流涕模樣假惺惺悔過,再被放出來,就是更加變本加厲的毒打。
她無數次想求家裏幫她撐腰離婚,薑桂芳卻永遠都是輕飄飄一句“夫妻拌嘴,忍忍就過了,你都離過一次了,再離婚誰會要你?”
到最後,她終於受不了想直接逃走,跑去求薑桂芳給她路費,她表面答應,卻直接給盧偉民打電話,讓她被抓回去一頓痛打,半身不遂成了廢人,被扔在鄉下破房子裏等死!
可那時候,宋茹婷卻考上了京市的大學進了國企,還意外見到了她那前夫裴振峯!
她這才知道,他抗洪失蹤是因爲被石頭砸到了腦子,變成植物人在醫院躺了三年才醒,後來好了直接得了個一等功升了團長。
知道宋曉枝主動提離婚,他就再沒有來過問過,也沒有一點解釋,那點愧疚也沒反饋到她身上,而是介紹宋茹婷嫁給自己年輕有爲的同僚,資助宋建華在老家開了廠。
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宋家的孩子,只是薑桂芳撿回來的!
前世她臨死前,那天,薑桂芳冷眼看着她:“你一個死丫頭片子,能嫁人給家裏換好處就不錯了,自己不爭氣討好不了男人享不了福,能怪到我頭上?”
“大過年的,你可別死在家裏惹晦氣,要死滾出去死!”
她就這樣被扔出了家,生生凍死在冰天雪地裏無人問津!
老天開眼,居然讓她有機會重活一次!
她絕不會嫁給那個畜生,也不會讓宋茹婷得逞!屬於她的一切,除了裴振峯那個狗男人,她都要拿回來!
可她現在還不能跟這母女倆撕破臉,要是給她逼急了直接讓盧家把她帶走,她根本無法反抗。
看着薑桂芳那副嘴臉,宋曉枝強逼着自己壓下了恨意:“媽,你說得對,我都聽你的。”
頓了頓,她又裝出一副算計模樣道:“但是就這麼跟姓裴的短命鬼離婚,也太便宜他了,我在鄉下給他守了四年的活寡,怎麼也要裴家去裴家要點補償吧。”
薑桂芳一愣。
她本來想着能說服宋曉枝嫁過去就很不錯了,沒想到她還有這個想法。
不過這樣的話,她不就要去京市了?
萬一生出甚麼變故......
她心裏還在糾結,宋曉枝卻看出了她的心思,心裏冷笑。
“媽,你想啊,婷婷讀書要錢,將來建華娶媳婦也要錢,我以後嫁給城裏人過好日子,也不能讓弟弟妹妹喫苦。”
她裝得一副爲家裏考慮的模樣:“我們結婚四年,裴振峯給我贍養費是天經地義的,就算一個月五十塊,四年也要有兩千多了,要是咱們家有這麼大一筆錢,蓋新房子都綽綽有餘!”
聽她這麼一說,薑桂芳心動了。
對!得找裴家要錢!
宋曉枝這個沒腦子的,從來都是她說甚麼就信甚麼,也不怕她作妖。
“好,那你就去京市一趟。”
薑桂芳當即拍了板:“但你可不能耽誤太久,不然盧家要不高興的,女人還是要有個靠山,不嫁人可不行。”
宋曉枝敷衍點頭:“媽,我知道的。”
她是要去京市離婚,卻不會再回來當老黃牛。
一九七七年,高考就要恢復了,她前世的成績比宋茹婷好得多,這一世,她要跟裴振峯把婚離了,考個好大學,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她卻不知道,院門外站着一道身穿軍裝的高大身影,將她剛剛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男人身板挺拔,像是一株小白楊,小麥色的皮膚極具性張力,高、挺的鼻樑和冷峻的眉眼硬朗英武。
正是她素未蒙面的丈夫裴振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