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日會散場。
屈明遙幫着保姆阿姨一起收拾好家裏，帶了一杯溫牛奶上樓給婁阿姨。
她站在門外，從虛掩着的門裏聽到婁阿姨的哭聲。
腳步凝滯。
她看到了沈易爲的背影。
應是母子敘話。
屈明遙不便打擾，剛想走，聽到了婁阿姨的聲音。
“她是你秦阿姨唯一的孩子。當年，要不是我手上的生意出了問題，我是一定要把她帶在身邊的！怎麼會讓羅碭那小子佔了便宜？”
“這幾年她不說我也能想到她過的甚麼日子……性子變成那樣，放大街上我都不敢認！她爸媽要是還活着，都得心疼死！我護一下怎麼了？”
門外，屈明遙眼眸微動，眼眶微溼。
“我原本想着認乾女兒的，但是翟沛柔說到那個份上，我怎麼說？況且，我也沒說甚麼。”
“您不該說我喜歡她，刻意誤導。”
傳出的聲音很冷漠。
“你小時候就是很喜歡！”
沈易爲蹙了蹙眉。
居然說小時候……
“你倆分開的時候，友容打趣囡囡，要跟你走，就得拿走家裏的戶口本，囡囡翻出來，你二話不說就接了，拉了人就走！”
還有理有據。
“不就是前緣，我哪句說錯了？”
“……”
“你今天見到囡囡了？”
“沒有。”
婁文姝音調一下子拔高了。
“那你就覺得她有問題？這主意是我提的！我是刻意誤導了，讓他們以爲你們是板上釘釘的未婚夫妻，那不是爲了有個隱形震懾？囡囡沒有爸媽撐腰，我得給她撐着！”
“我也不要你做甚麼，也不用你演戲，你別反駁就行，讓她安安穩穩地把婚離了！等囡囡有了新生活，我就把人接來，認乾女兒。我不信你沈大總裁連處理點謠言的能力都沒有。”
“要是這段時間裏，你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媽親自登門給你解釋清楚！”
婁文姝的口吻像是在說，“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沈易爲往椅背上一靠，很輕地笑了一聲。
氣的。
他八歲的時候，父母離婚。
他跟了父親。
婁文姝定居丹麥。
十幾年間回國次數屈指可數。
母子關係一直淡淡的。
沒想到，這次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他是沒有見過屈明遙。
但婁文姝提到了羅碭，他就知道屈明遙是誰了。
那天在商場，羅太太和她朋友的對話言猶在耳，歷久彌新。
這個屈明遙勢利，心機。
現在看來還頗有手段。
難怪敢有那種想法。
他只不過說了一句，“難道過錯都在男方，她沒有問題？”
母親就有那麼多句護着。
在沈易爲看來，母親就是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的典型。
屈，明，遙。
這種擅長蠱惑人心，揣奸把猾的女人，該讓母親看清她真正的嘴臉。
“三個月。這段時間裏，我不會否認。”
聲音冷淡，幾乎不近人情。
“夠她離婚了。”也足夠讓屈明遙露出狐狸尾巴。
沈易爲起身要走。
“你等等，你倆見一面。”
“沒必要。”
沈易爲拉開門。
門口空無一人。
屈明遙沒想到婁阿姨會爲了自己，強逼着親兒子低頭。
她不願意婁阿姨爲了自己和親兒子鬧僵。
屈明遙找到婁阿姨，想再勸勸，讓她打消想法。
婁文姝好不容易讓兒子點了頭的，哪肯輕易更改？
“你看不慣那個臭脾氣，你不找他就是，就當沒他這個人，他有意見你就讓他憋着！忍一忍，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我沒有看不慣他。”
以爲而處，屈明遙也會有意見。
婁文姝握緊屈明遙的手，語重心長。
“囡囡，沒人給你撐腰，離婚不會那麼順利的。”
羅碭會有一百種方法轉移財產，拖延時間，讓屈明遙拿不到一毛錢。
“難道你願意淨身出戶？”
屈明遙不願意。
“那謝謝阿姨了，我會盡快離婚，不讓沈總討厭，不讓你爲難。”
“別想着我這邊，你別委屈自己。”
屈明遙心頭湧過一陣暖意。
“嗯。”
之後，婁文姝又留了屈明遙兩天。
她走的那天，婁文姝買的票，頭等艙，還送她到機場。
上了飛機，屈明遙冷不丁看到了沈易爲。
他們的座位只隔一條過道。
那天在房間外聽到的話，自動在耳邊播放。
屈明遙開始偷偷摳她的城堡。
摳了一會兒發覺，沒必要。
沈易爲冷得很。
戴着耳機坐在那，都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淡感。
屈明遙覺得不是沈易爲沒看到她，而是周圍沒有人值得他去注意。
飛機平穩起飛。
前面有小孩子在蹦跳着玩耍，聲音不大，偶爾叫一聲，媽媽會立馬捂住他的嘴，低聲教育他。
屈明遙想到羅介。
心口沉墜。
她連了飛機上的無線網，給沈懷荷發消息。
沈懷荷名下有套空置的房子，她想借住。
沈懷荷一連發了好幾個表情包。
問屈明遙爲甚麼不能和自己同住？她很需要美女陪牀。
屈明遙笑着回消息。
過道里玩耍的孩子，突然僵在原地，面色漲得青紫。
孩子的母親立馬發現不對。
“珍珍？怎麼了？空乘！空乘！Help！”
空乘立馬趕過來。
然而語言不通，加之孩子的母親又急躁，溝通變得異常困難。
頭等艙的乘客紛紛側目。
屈明遙從孩子母親破碎急切的話語裏，捋清了狀況。
小孩子被糖卡住了喉嚨。
她立馬上前。
“我來試試，我學過急救。”
孩子的母親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屈明遙。
“你試試，你快救救他！”
屈明遙從後面抱住那個孩子，用力擠壓他的腹部。
壓了兩下，糖從小孩子的喉嚨裏飛了出去，打在艙壁上。
孩子劇烈地咳起來。
屈明遙輕拍着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男孩子氣稍微順了點，就後怕地哇哇大哭。
孩子母親也被嚇出了眼淚，抱着孩子不住地向屈明遙道謝。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屈明遙拍着這位母親的肩膀，安撫着她的情緒。
急救是她大學的時候學的。
那時候，她想自己以後出門攝影，難免遇到突發狀況，學了能救自己，也能救同伴。
後來結了婚，沒用在自己身上，倒是在羅介身上用過兩回。
一次是羅介被魚刺卡了喉嚨。
一次是羅介在泳池裏嗆水。
那兩次，她覺得天都要塌了。
“孩子沒事就好，哄一鬨，別再哭嗆了。下飛機還是要去醫院看一下，防止糖果劃傷了喉嚨。”
“好好好，謝謝你。”
“不客氣。”
屈明遙微微一笑，轉眸撞進了沈易爲的眼睛。
深邃，不見波瀾。
屈明遙心“咯噔”一聲。
他是甚麼時候看過來的？
沈易爲的耳機裏，還有奚永元的聲音。
“喂喂喂！我和你說話呢，聽見沒？”
沈易爲好似沒有聽見，問屈明遙。
“你是Rita？”
這問題有些莫名。
在攝影展遇到那次，她不就說了嗎？
沈易爲當時沒信？
還是，現在認出了她？
“是。”
沈易爲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
語聲冷淡，言簡意賅。
“沈易爲。”
屈明遙接過。
“我很欣賞你的攝影，希望你能來拍攝公司的產品宣傳冊，價格可談，你考慮一下。”
燙金的名片上，“盟安”兩個字讓屈明遙心動。
如果能和盟安達成合作，她的事業會迅速鋪開。
耳機裏傳來奚永元的聲音。
“兄弟，你在和誰說話？”
屈明遙剛想說話，看到沈易爲移開了視線，聲音冷淡。
“沒誰。”
奚永元：“那個屈明遙長得真不錯，不輸大明星，我搞到照片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沒興趣。”
“那要是她對你有興趣呢？女追男隔層紗~她還有阿姨這個助攻，你招架得住？”
沈易爲看着母親前兩天發來的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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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讓她滾。”
沈易爲在奚永元一聲“臥槽，無情”裏，點了發送。
然後聽到身側傳來一聲消息提示。
他轉眸，注意到Rita的無名指有戴過戒指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