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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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輸完液準備回家時,我才接到了簡依依的來電。
電話那頭她溫柔的聲音充滿了愧疚和自責,就彷彿都快要急哭了一樣。
「阿淮,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昨晚臨時有一個跨國會議我沒能趕過去,不過我讓助理去給你送藥了,他說家裏沒人。」
「阿淮,你去醫院了嗎?你是不是生氣了?」
「阿淮,別那麼小氣,理解一下我好不好?我真的有難處。」
「最近公司面臨上市的事情,有很多事刻不容緩,這兩天我得去海岸那邊開會,那邊的董事都等着呢。」
「阿淮,你再等等我,等我忙完這陣子,一定回家好好陪你。」
「你不是一直想去巴厘島嗎?到時候我陪你去那裏過年,好不好?」
以前我很喜歡聽她的聲音,但是現在只要聽到心底總會湧起一股說不出的煩躁。
我淡淡的回了一聲,「好」。
掛完電話獨自去繳費,拿藥,出院,回家,可滿腦子都是回憶S。
有些事情當時經歷的時候真的只道是尋常,過後回憶起來纔是最傷人的。
自從佛羅里達州那次事故後,我身體一直都不好,隔三差五不是發燒就是體質差到住院。
我還記得剛開始那幾年,不管工作有多忙,她都會義無反顧的陪在我身邊。
我們像是熱戀中的小情侶一樣,她會用手給我暖輸液管,會親手煲粥,餵我喝粥,會擠在病牀上陪我一起追劇,陪我一起數外面的星星。
那個時候她眼裏心裏全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她心疼我身體不好,捨不得我一個人在醫院。
可現在哪怕是我發燒求助她,哪怕是我獨自一人打急救電話,深夜被帶到醫院,也沒辦法在她心裏掀起風浪了。
這就是時間,它用殘酷的真相,S死了我的從前。
手機頁面還殘留着陸毅寒的朋友圈,他發的小視頻裏簡依依正側影對着兩個迷你版的雪人打電話。
她眉頭緊緊皺着,只是看向男人這邊時,眉頭會下意識的舒展。
【寶寶說,今朝一起同淋雪,他日必將共白頭,我也很期待與你從暮年到白髮蒼蒼的那一天。】
平淡的蚊子S傷力確實很強。
尤其配上昔日的那些諾言,更是說不出的痛苦。
以前她陪我堆雪人的時候,也是這樣牽着我的手,很認真的告訴我。
「易淮,以後每年的第一個冬天我們都要一起堆雪人,一起感受白雪落在肩上。」
「易淮,我能想象到人世間最浪漫的事,就是永遠牽着你的手,就這樣跟你一條路走到黑,直到時間和生命的盡頭。」
「那個時候我們都會白髮蒼蒼,不過你可不許嫌棄我,要是我老了,走不動了,你就得揹着我,要是你也走不動了,那我們兩個人就一起坐下來,看花開花落,看雲捲雲舒。」
......
我憋回了心底翻湧的情緒,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過往。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往後我總要習慣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做飯,一個人生活。
我得找回當初的自己,享受一個人生活的樂趣。
接下來的兩天裏我沒有在被簡依依影響,也沒有唉聲嘆氣,更沒有去翻陸毅寒的朋友圈,尋找他們相愛的證據。
我彈起了家裏那架塵封的鋼琴,感受着音符帶給我的治癒。
無聊時也會看看書,重新撿起以前的那些愛好。
我的生命還有無數種可能,我應當永遠是鮮活的。
簡依依是在第四天的凌晨回家的,鑰匙擰門的聲音將我從昏睡的意識中喚醒。
我不想應付她,所以蜷縮在牀上裝睡。
她似乎也很怕吵醒我,躡手躡腳的走到衛生間。
我耳朵向來是極好的,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裏,我隱隱約約聽見她在衛生間足足打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話,才小心翼翼的回到牀上。
她腳步放的很輕,只是牀邊鬆軟下去的那一刻,我還是沒忍住與她四目相對。
她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愧疚的窩到我懷裏,動作溫柔且親暱,以前她最喜歡這樣了。
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錯覺,總覺得彼此好像都很不習慣這樣的親密。
「阿淮,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我只是剛處理完手頭的工作,迫不及待的想回來陪你,雖然很疲憊,但一想到能立馬見到你就好開心。」
我看着她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既然她想方設法想要騙我,那我也如她所願。
「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