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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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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因爲和楊夢竹掐架掐得太忘我,我竟然把樓少棠還在車裏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望着鏡中衣冠楚楚,冷然優雅的樓少棠,再看看自己,頭髮蓬亂,臉頰紅腫,嘴角破裂,簡直狼狽至極。我們兩人一前一後,形成鮮明對比。

我一時語塞。

“是你報的警?”半晌,我醒過神,想起從天而降的警察,問樓少棠。

“我會這麼無聊?”樓少棠冷哼一聲,把臉別向窗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我自嘲地笑了聲,“那倒是,高高在上的樓大少,怎麼可能會管這種閒事。”

由於笑弧過大,扯到了嘴角的傷口,我痛得嘶了聲。樓少棠轉頭,目光盯在我臉上,片刻,冷冷道:“還不開車?”

不知爲何,也許是臉上太痛,頭又發暈,又或許是想起過去種種,也有可能是他冷漠的目光,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我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微抑起頭,努力剋制着不讓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是的,我不能哭!

3年前,在嫁給樓少棠這個植物人的時候,我就告誡自己,即使今後的路再難走,別人再如何嘲笑鄙視我,我都要笑着活下去。我要比那些曾經因我沒錢而唾棄我的人活得更瀟灑更滋潤,讓對不起我的人沒好日子過!

樓少棠現在對我的冷漠算得了甚麼,和當初我受到的無數白眼與諷刺相比,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這麼想着,心裏的情緒漸漸平復,我再度瞥了眼後視鏡,樓少棠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依舊看着窗外,面色冷沉。

“去哪兒?”此時,我已恢復到平時的我,百毒不侵,堅不可摧。

“回家。”

我詫異,“不是還要去個地方嗎?”

“你問太多了。”他聲音淡淡,卻透着不容置喙。

我不再出聲,從後視鏡裏悄悄打量他,說實話,男人我接觸的不少,他們在想甚麼,一般通過語言表情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唯獨樓少棠,令我捉摸不透。

有時明明笑着說話,但字裏行間冷如嚴冬;有時冷臉相待,可氣息又不那麼危險。

總之,這個男人深不可測,不能輕易惹之。

把樓少棠安全送回家後,我接到小茜電話,說我弟弟小宇肺部突然感染。肺部感染是白血病患者化療後最易引發的併發症,一不小心就會導致死亡。我嚇得趕緊去了醫院。

一進病房,我沒見到小宇,慌忙問小茜,“小宇呢?他在哪兒?”

小茜是我請來照顧小宇的護工,見我一臉慌張,她立刻寬慰我,“塗小姐,你別緊張,小宇沒甚麼事,他在洗手間。”

我稍稍鬆了口氣,又問:“怎麼會突然感染?嚴不嚴重?”

“不是很嚴重,醫生已經給小宇用過藥了。”

小茜剛說完,小宇就從洗手間裏出來了,“姐姐,你來啦!”

他見到我很高興。如果不是特別忙,我差不多每週會來醫院看他2次,但最近因爲樓少棠的關係,我不再能自由支配時間,所以我們已經快10天沒見了。

“姐姐,你的臉怎麼了?”小宇一眼便瞅見我紅腫的臉頰,緊張地問道。

“沒事,不小心撞到的。”不想讓他擔心,我隨口扯了個謊,轉移話題,“你怎麼樣?身體有甚麼不舒服?”

“我也沒事。”小宇咳嗽了2聲,滿面愧責地說:“對不起姐姐,又讓你擔心了。”

我趕緊拍拍他的背,又給他餵了點水,“說甚麼傻話!你是我弟弟,關心你照顧你是應該的。”

我又故作輕鬆地對他說:“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的病有希望了。”

小宇驚訝地看着我。不怪他會這個表情,其實當年他剛查出這病時是有合適骨髓的,如果楊夢竹能及時出錢相救,小宇早就好了。錯過那次機會後,這些年我們始終沒再找到匹配的骨髓。

想到這裏,我不禁又恨起楊夢竹來,這個冷血的女人,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見小宇疑惑不解,我也沒向他多解釋,只說:“你呢,甚麼也別想,就安安心心等着做手術。等你手術成功後,姐姐就送你出國留學。”

小宇再次驚訝,“出國?那要很多錢的。”

我笑他瞎操心,“錢,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姐姐有的是。”

小宇低下頭,不再說話,我知道他是又想到我在樓家的處境了。

我心裏苦笑一聲,忽然瞥見牀頭櫃上的一沓手稿,“咦,這是甚麼?”

拿起一看,是全英文的西點製作祕笈。

小宇生病前是一名初出茅廬的西點師,平時最愛看這類書籍。

“這個呀~”小宇看了眼,面露不解地說:“這是前幾天有人送來的,說是受人所託。我問是誰,他不肯說。”

我翻了幾頁,盯着手稿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腦中突然劃過一抹身影。

“姐姐,你說會不會是......”

“不會!”小宇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不會是他。”

從醫院出來,我不想這麼早回樓家,就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轉悠,思緒如拍岸的亂濤。

只不過三年,卻像過了三個世紀。以爲忘了的那個人如一根藤蔓,陡然從心底的夾縫裏攀爬上來,回憶亦如漫漲的潮水向我洶湧襲來。

胸口被一股酸澀堵得滿滿當當的,我打開車窗,讓夜風將臉上的潮溼吹乾。

當我思緒還沉浸在遙遠的記憶裏時,就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拉了回來。

看到屏幕上的來電號碼,我頓生厭惡,“甚麼事?”我語氣毫不掩飾的不耐。

“你是要夜不歸宿嗎?”

一股寒風隔着話筒傳來,我忍不住瑟縮了下,看了眼儀表上的時間,已是凌晨1點。

我冷笑了聲,嘲弄道:“我們尊貴無比,天下無雙的樓大少甚麼時候屈就做宿管員了?”

“管你?”樓少棠從鼻腔裏不屑地哼出一個音節,用一貫命令的語氣,“有事找你,馬上回來。”

“甚麼事?”看不慣他對我頤指氣使的模樣,我也冷着聲音。

“別讓我說第三遍,回來!”

聽着如閻羅般肅冷的聲音,我彷彿看見了電話那端,樓少棠陰煞冷戾的面容。我知道,如果再這樣和他對峙下去,喫虧的必定是我。

我冷冷一笑,掐斷電話。

半小時後,我出現在臥室。

樓少棠正從浴室出來,他腰間只裹了條浴巾,水珠從他未乾的髮梢滴落到赤裸的上身。

好一幅極具誘-惑的美男出浴圖,可惜我無心欣賞。

我脫下外套,沒好氣地丟到沙發上。

樓少棠見到我也不說話,自顧點起一根菸,坐到沙發上,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樓大少這麼急把我叫回來,不會就是讓我欣賞你光身子抽菸吧!”我哼笑一聲,抱胸背靠到衣櫃上,用極輕蔑不屑的語氣說道:“可惜,我對你的身體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請你有屁快放,我還要休息。”

我剛說完,樓少棠就一點不帶停頓地冷笑起來,“這麼急休息做甚麼,被哪個金主累到了?”

順着這句話,一團嫋嫋的白煙從他嘴裏輕飄而出。

“......”我暗暗咬牙,臉上揚起輕浮嫵媚的笑容,誇讚道:“今天這個啊~可厲害了!要不是你一個電話,今晚我還準備和他徹夜不歸呢。”

樓少棠輕蔑地呵了聲,慢條斯理地把煙捻滅在菸缸裏,然後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向我逼近過來,在我還沒弄明白他意圖時,他突然一把扯掉了腰上的浴巾......

我哪會料到他這麼流-氓?不禁倒抽口冷氣,身體也不自覺地站直了。

“看來你金主沒讓你滿意,要不要我給你加餐?”

他戲謔地笑了聲,我瞬間回神,迅速把眼移開,舔了舔乾燥的脣,“你還是省省吧,該幹嘛幹嘛!”

我用輕視的語氣掩飾我的尷尬。

樓少棠輕鄙一笑,展臂把我擋到一邊,打開衣櫃,開始不緊不慢地穿睡衣。

我故作鎮定地站在那裏,內心卻已經被他攪得心煩意亂的,想罵他,但一時詞窮了,只好傻瞪着眼看他。

就在我耐性快被他耗盡時,樓少棠又坐回沙發上,他輕輕拍了兩下手,聲控電視應聲打開,我視線順着看了過去。

電視上正回放一條新聞,原來老爺子今天任命樓季棠爲“天悅”副總裁了。

“這和我有甚麼關係?”我抱胸發問。

豪門深似海!尤其是像樓家這種關係複雜的大家族,一不小心就被捲進利益鬥爭中,因此樓家的事我從不插手。

“讓他滾蛋。”他習慣性地對我下命令。

我愣了幾秒,被他的異想天開氣笑了,“樓少棠,你是不是在牀上躺三年,睡成白癡了?你憑甚麼以爲我有能耐,能讓樓季棠滾出‘天悅’?”

他不回應我,像是沒聽見我的諷刺,我憋不住地惱了,“當初我們的交易裏可不包含這一條。你和誰有仇是你的事,別把我扯進去!”

“遊戲規則我說了算,除非你不想救你弟弟的命。”他冷冷一笑,聲音淡的沒有一絲起伏。

好傢伙,又是這一招!

他掐着我命門,讓我被動地和他捆綁在一起,我就是再不願意不甘心,也不得不從。

我閉了閉眼,小宇病懨懨的面容閃進我腦子裏,我從喉嚨裏恨恨地擠出一個字,“行。”

由於一整夜腦子裏都在想用甚麼方法解決這件棘手的事,第二天起牀後,我氣色很差,劉嫂以爲我病了,貼心地給我泡了杯人蔘茶。

這個家裏,劉嫂對我還算不錯。因她從前就一直照顧樓少棠,可以說是看着他長大的,也就自然對我這個大少奶奶尊重有加。

喝着茶,我和劉嫂閒聊起來,“樓少棠他一直都是這麼冷酷的嗎?”

“啊?”劉嫂對我的話感到詫異,我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忙補救,“你看他現在就算昏迷着,臉也是僵冷的,我想出事前,他一定比現在更冷吧。”

劉嫂不疑有他地笑了起來,“大少爺的確很少笑。”

“爲甚麼?他笑神經發育不良?”我調侃。

劉嫂朝四周環顧了圈,見沒人在,走到我跟前,壓低聲音,“大少奶奶,你是自己人我才告訴你的,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她神祕兮兮的樣子引起我的興致,“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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