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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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羊水提前破裂,需要緊急送醫院手術,丈夫傅桓卻丟下我跑去機場接他的白月光。
後來,我因延誤最佳救治時間,九個月大的孩子沒能保住。
出院後,我傷心欲絕收拾爲孩子準備的小衣服,卻看到他白月光發的兩人含情脈脈共用情侶套餐的朋友圈。
配文:「好朋友就是,一個電話,他就能放下所有事趕到你身邊。」
下面一衆好友直呼羨慕。
還有人故意壞笑問她:「這位這麼配你的帥哥是誰啊?」
我沉默半晌,大方回評。
「她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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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剛發出去兩秒,傅桓便打來了電話。
劈頭蓋臉對我一頓責罵。
「我都說了和子瑜只是朋友,你亂喫甚麼醋?」
「你如果有甚麼不滿,我們當面聊,你這樣亂評論讓其他人看到了,他們怎麼看子瑜?」
「趕緊把評論撤回,別這麼不懂事。」
「......」
我內心嗤笑。
在我被推進手術室前,手術告知單需要簽字,醫生給傅桓打了十幾通電話,他都沒接,給他發消息也沒回。
現在他打來電話,卻連問都不問我的身體,反而是爲了他的白月光江子瑜來找我興師問罪。
我譏笑一聲:「你早晨連孩子都不顧,說是公司有急事需要你處理,原來這事就是江子瑜啊。」
早晨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了端倪。
我羊水提前破裂,疼的連站都沒有力氣,可他卻讓我自己叫救護車。
而他只顧着將滿衣櫃的衣服擺在牀上,一件件的試穿,精心挑選,甚至走前他還不忘噴了香水。
香水浸過鼻尖,味道很陌生,是我最討厭的甘草味。
當時情況緊急,我根本沒時間想其他的。
可現在想想,甘草味,明明是江子瑜喜歡的味道。
似是被我戳穿,傅桓的語氣沒有了之前那麼強硬:「子瑜是這次合作派出的代表之一,我去接她也是爲了公事。」
他在狡辯。
失去孩子的時候我傷心欲絕,內心更多的是不甘,我想知道到底是甚麼樣的合作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打給了他的祕書,卻得知這次合作時間明明定的是一個月後。
傅桓找江子瑜的事,祕書並不知道,就連接機,也是傅桓一個人去的。
之前的合作對象,傅桓從來不會這麼安排。
我無力再去拆穿他,心如死灰:「那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去接她,我們的孩子......」
可我話未說完,便聽到對面傳來一道嬌滴滴的女聲。
「桓哥,你不要對嫂子說話那麼兇,我相信這件事嫂子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她。」
「嫂子可能是誤會了我們兩人的關係,要不然你把電話給我,我來跟她解釋?」
傅桓溫聲回她:「你不用替她說話,這件事誰對誰錯我能分辨。」
「林晚平時被我寵壞了,所以做事沒個分寸。」
「早知道她還這麼幼稚,我就不該答應她要孩子,以後還不知道她會把孩子帶成甚麼樣。」
傅桓的語氣嫌棄的吐槽。
縱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當親耳聽到,我還是忍不住愣了神。
內心五味雜陳。
剛纔想說的話噎在胸口。
忽然覺得孩子沒能保住這件事,說與不說,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傅桓朝我警告時,嗓音又恢復了冷漠:「林晚,把評論刪掉,然後向子瑜道個歉,這件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
「不然......」
不然甚麼?
像以前一樣冷戰,逼我主動跟江子瑜道歉嗎?
還是把江子瑜帶到我面前,故意看着我發瘋喫醋,然後再居高臨下的告訴我,再胡鬧他們就要如我所願在一起?
不等傅桓說完,我直接道:「傅桓,我們離婚吧。」
電話那端頓了一下。
「你說甚麼?」
「我說,我們離婚,反正你對這樁婚姻本來也不滿意。」
我和傅桓是商業聯姻,他不喜歡我,但我很喜歡他,喜歡到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所以,這些年每當我惹傅桓不高興,他都會拿離婚威脅我,而每次我都害怕的乖乖道歉、哄他。
原來我沒覺得有甚麼,可今天才發覺,真的好累。
明明我曾經也是爸媽捧在手心的女兒,卻爲了一個男人卑微了八年。
明明結婚也是雙方都同意的,可他卻恃寵而驕。
我只是喜歡他,但我從不欠他甚麼。
我本以爲傅桓會高興,可誰知,他卻突然炸了毛。
「我只是說你兩句,你就跟我鬧離婚?林晚,我是不是都說不了你一句?」
江子瑜也在旁邊嬌滴滴的出了聲:「嫂子,你怎麼能提離婚呢?兩個人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不能拿離婚做威脅啊,太傷兩人的感情了。」
看似在勸我,可我還是聽出了她話裏的興奮。
我胃裏一陣翻滾,忍不住道:「你閉嘴,聽到你說話就反胃。」
江子瑜委屈的沒說話,傅桓接了聲:「我就知道你還是因爲子瑜的事情鬧脾氣,我都說過了,我們是普通朋友......」
「喫情侶套餐的普通朋友?」我冷笑。
傅桓被噎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狡辯,直接轉移了話題。
「你真要離婚?那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你要讓他一出生就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嗎?」
距離手術結束已經一天了,他竟然還不知道手術已經失敗,孩子沒保住?
江子瑜在國外的時候,三餐喫甚麼他都一清二楚,我們是夫妻,他一個電話就能知道的事情,竟然到現在都沒有去關心。
我怒極反笑,語氣竟出乎意料的平靜。
「哪兒還有甚麼孩子?」
「孩子已經死了。」
*
我的話剛說完,傅桓怒了。
「林晚,你是不是有病!」
「你跟我慪氣,憑甚麼咒我們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你這話,是一個當母親的人應該說的嗎?」
「你現在真是不可理喻!算了,你自己好好冷靜冷靜!」
說完,傅桓直接掛斷了電話。
對面傳來嘟嘟的聲音。
每次都是如此,但凡有不滿意,他便掛電話,同我冷戰。
這次我沒再像以往那樣擔心的撥回去,而是繼續收拾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帶奶嘴的奶瓶,包括我提前給寶寶準備的長命鎖......
東西並不多,可我用了近兩個小時才收拾完,一直哭的眼睛乾澀生疼,彷彿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乾了。
我也希望剛纔我是因爲生氣在咒孩子。
在我身體裏懷胎九月份的寶寶很乖,一點也不像別的孩子那麼鬧騰,我休息的時候她總是安安靜靜的,安靜到好幾次我甚至擔心她是出了事。
但最後的檢查結果都很好,做b超的時候她還會揮動小手,彷彿在跟我們打招呼。
她也很喜歡音樂,每次我給她放音樂的時候,她便會手舞足蹈,當初我還跟傅桓說,她或許以後是個音樂家。
當初我學的是音樂,發完一首歌后,還有星探因此找過我,可傅桓不喜歡妻子拋頭露面,所以我早早便放棄了自己的夢想。
孩子沒出生前,我幻想過很多次孩子的模樣。
她或許很乖、或許很調皮、或許成績很好,也可能像我一樣不愛學習,經常成績墊底,可能會很漂亮,也可能會很可愛......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她沒機會長大,甚至沒有機會睜眼看到這個世界。
想到這裏,我強忍着痛苦,去找了護士要回孩子的遺體。
是個女孩,已經完全成了型。
我心如刀割,聯繫了殯儀館,按照正常的流程,讓她們處理女兒的後事,又爲女兒專門買下了一塊墓地。
三十萬,刷的傅桓的卡。
當晚傅桓還是沒有聯繫我,第二天我拖着術後未愈的身體辦了出院,回到我和傅桓住的別墅,找律師擬了份離婚協議發給了他。
直到深夜,傅桓才氣勢洶洶的回了家。
我從樓上看到他開車衝進院子,刺耳的剎車聽的人一陣牙酸。
隨後,他動靜很大的上樓,一腳踢開臥室的門,衝我質問:「林晚,你還要鬧到甚麼時候?」
「一邊花着我的錢,一邊跟我提離婚,你自己不覺得好笑嗎?」
「我勸你別玩這種欲擒故縱的花招了,我再容忍你這麼一次,你再這麼鬧下去,我就真的跟你離婚,到時候你後悔也沒用了。」
他居高臨下的望着我,眼裏寫滿了輕蔑。
我看着他這麼自信的模樣,開始有些懷疑當初的我到底喜歡他哪一點?
「沒跟你鬧,離婚協議簽了吧。」我儘可能的讓自己平心靜氣。
看着他這張臉,我就忍不住想起女兒渾身發紫、沒有氣息的躺在冰冷手術牀上的模樣。
傅桓似是沒想到我這次決心會這麼大。
他愣了一下,氣急敗壞:「那孩子......」
視線移到我平坦的小腹,他眼裏驟然閃過幾分驚喜:「孩子生下來了?現在在哪兒,怎麼沒聽到他哭,是不是睡着了?」
說着,他欣喜出了門,走到旁邊的嬰兒房。
孩子出生前不知道性別,不知道該把嬰兒房裝修成甚麼樣,因此他專門準備了兩套,一套公主房,一套王子房。
因此,我也以爲傅桓是愛孩子的,可那天他毫不猶豫的離開,還是狠狠的給了我一巴掌。
傅桓先去看了男孩的嬰兒房,發現空蕩蕩的,又進了女孩兒的嬰兒房,當看到東西都不見了之後,他才肉眼可見的慌了。
「孩子呢?」
我直接將醫院下達的死亡通知單扔給他。
*
傅桓眼裏閃過悲痛,一把揪起我的領口,朝我怒吼。
「怎麼會這樣?當初做檢查明明好好的。」
「救護車趕過來需要半個小時,就因爲多等半個小時,孩子沒了。」
我感覺自己平靜的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還有,那天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還發了消息,你現在都沒看到麼?」
傅桓的神色微妙,黑眸閃躲。
他沒說話,我卻已經明白了大概。
爲了不耽誤他和江子瑜的單獨相處,他故意屏蔽了我的信息。
這種事之前沒少發生。
每次出差他都會去找江子瑜,我發現之後跟他鬧過,鬧得煩了,他就直接把我拉黑,讓我冷靜。
或許是自覺理虧,傅桓怒氣消下去,放開了我。
語氣也柔和下來。
「這次算我不對,但這也是因爲你之前胡鬧太多次了。」
「而且孩子出事,我也不想看到的,如果你因爲孩子跟我鬧離婚,也太沒有必要了。」
「讓它過去吧,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對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買了禮物送你。」
他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將孩子死亡的事情揭了過去,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紅絲絨盒遞給我:「這是靈熙新出的項鍊,款式很配你,你試試。」
見我沒接,他又將項鍊拿出來,往我的脖子比劃。
我認出了這款項鍊和江子瑜發的朋友圈裏,戴的那條項鍊一模一樣。
呵。
一款項鍊送兩個女人?
更何況,靈熙曾經是我家公司的死對頭。
當初就是他們爲了競爭一個合作機會,惡意舉報,害得我爸入獄,我媽悲痛過度去世。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傅桓還說過總有一天要幫我爸媽伸張正義報仇。
可現在,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拿着沾有我爸媽血的髒物,當成生日禮物送給我。
看到傅桓還打算將項鍊給我戴上,我直接抓起項鍊,扔出窗外。
隨後,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巴掌。
不等他發火,我便冷冷道:「離婚協議沒有問題的話就趕緊籤。」
「我現在看到你就覺得噁心!」
說完,我轉身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傅桓才反應過來,朝我氣急敗壞的吼道:「你敢打我!林晚,你完了!」
「你以爲你是甚麼東西!你憑甚麼打我!」
「如你所願,我們離!但我不可能讓你分走我一半財產,我要讓你淨身出戶!你現在甚麼都沒有,我倒要看看你離了我怎麼活!」
我很清楚,傅桓拖着不離婚的原因是因爲財產分割,他有野心,當初我爸媽死後,他軟磨硬泡的將企業從我的手裏接走,融進了他家的公司。
後來公司經營的風生水起,企業規模和市值都翻了一倍,他自然不願意分我一半。
我諮詢過律師,現在的我全職家庭主婦,沒有工作,傅桓如果想要讓我淨身出戶,輕而易舉,但律師也說過,只要我找到關鍵證據,也未必不能讓傅桓淨身出戶。
縱然證據比較難找,但概率也不是0。
我花費大價錢,找了偵探,讓他們幫忙調查。
而我這段時間,仍然留在別墅,等着傅桓籤離婚協議。
但傅桓始終沒簽,或許是看我還沒有搬走,他還有機會說服我,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他對我的態度竟然軟了下來。
往常這個時間應該陪江子瑜的他竟然留在了別墅,洗衣,打掃,給綠植澆水、給我做飯......
以前他覺得自己身嬌玉貴,從來不會幹這些累活的。
我知道他是在給我臺階。
換作往常,他做這些我或許感動了。
現在,我只覺得好笑。
這些年,我對他體貼入微,即便是生理期,也絲毫不敢懈怠,記得他所有喜好,可他不爲所動,轉頭卻去照顧江子瑜,甚至還讓我爲江子瑜熬紅糖水。
這些,也是我後來經過調查才發現的。
江子瑜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我又爲甚麼不行?
說曹操曹操到,這天傅桓一大早出門,我因爲有些證據還沒找到,想要去找律師商量,結果剛下樓卻聽到大門被打開了。
本以爲回來的是傅桓,結果等來人輕車熟路、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坐到沙發上。
我才發現竟然是江子瑜。
*
她知道房子的密碼。
而且,看樣子已經來過很多次了。
之前有段時間我發現房子有外人來過的痕跡,可傅桓卻說是我想太多了。
直到此時我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在我不在的時間裏,傅桓曾經不止一次的帶她回過別墅,還幫她錄入了密碼。
念頭一閃而過,我立刻給律師發了條消息。
消息剛發出去,一旁的江子瑜突然嗤笑一聲。
「你該不會是在跟桓哥告狀吧,那我勸你還是少費些心思。」
「他就算不跟你離婚,那也是因爲你還有利用的價值,但在他心裏,我比你重要得多。」
我抬眼朝她看過去。
她面色高傲,姿態囂張,和之前電話裏傅桓在時嬌滴滴的模樣完全不同。
見我不說話,她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警告有了作用,態度越發得意。
「我聽說你的孩子死了,可你看桓哥在乎嗎?」
「這些天,桓哥雖然在你這裏,但都在安慰我呢,他告訴我了,只要讓你淨身出戶,他就會接我過來。」
說着,江子瑜故意打開手機,將兩人的聊天調出來。
【桓哥,嫂子還在生氣嗎?要不要我去道個歉啊?】
【你又沒做錯,爲甚麼要道歉?】
【畢竟孩子沒有保住......】
【別胡思亂想,孩子沒保住是她的問題,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你別總是把錯攬在自己身上。】
【而且她就這個脾氣,總是喜歡推卸責任,我早就想跟她離婚了。】
【可是離婚要分給她一半的財產,而且公司剛上市沒多久,如果現在出現醜聞,會影響股票的,等我把她哄好,讓她心甘情願淨身出戶,到時候我一定給你一個轟轟烈烈的婚禮。】
【......】
我看了眼時間,確實是在這幾天。
所以傅桓一邊假意討好着我,一邊和江子瑜偷偷計劃着讓我淨身出戶。
「所以我勸你還是自覺一些,自己識趣點,主動離開,別在這兒自取其辱了。」
聽着她刻意咬重的字節,我還是察覺到了貓膩。
她在故意激怒我。
然而還不等我察覺她的用意,她的語氣又刻薄了幾分。
「我聽說你的孩子是因爲我死的,而且死的時候都已經九個月了?哈哈,我只想說,死的好啊,你這種老女人,根本不配生下桓哥的孩子。」
聽到她談到我的孩子,我再也忍不住,手指發顫。
還未等我動作,江子瑜卻突然抓住我的手,猛地往後一推。
她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林晚,你幹甚麼!」
與此同時,傅桓不知道甚麼時候進了門,飛快的衝上前,心疼的扶起江子瑜。
「桓哥,你別怪嫂子,我知道嫂子現在不願意看到我,她生氣是應該的。」
「可我是真心來道歉的,只要嫂子願意原諒我,我甚至願意去死,換回孩子的命。」
明白她的用意後,我只覺得好笑:「那你去死啊。」
「啪——」
話剛說完,傅桓給了我一巴掌,看我的眼神冰冷:「林晚,你別太得寸進尺!」
「子瑜專門來跟你道歉,你不接受就算了,還想害她?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惡毒?」
「我命令你,立刻跟子瑜道歉!」
我的臉火辣辣的疼,看着江子瑜柔弱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拎起旁邊的水杯,毫不猶豫的潑到她的臉上:「這就是我道歉的方式。」
「你!」
傅桓胸口起伏,拿出手機操作了幾下,很快我的手機發來消息。
他將我名下所有的銀行卡都凍結了。
「這些錢都是我爸媽留給我的,你憑甚麼凍結?」我被他的無恥驚到了。
他卻不以爲然。
「林晚,我勸你看清情況,現在的你靠我喫,靠我穿,你所有的錢都是我給你的,前兩天我慣着你是想讓你主動認識到錯誤,但沒想到把你慣得無法無天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甚麼時候想清楚,跟子瑜道歉,我甚麼時候給你的銀行卡解封。」
「子瑜,我先帶你上樓包紮下傷口。」
傅桓溫聲說完,沒再理會我,彎腰抱起江子瑜進了臥室。
我攥緊了拳,剛要動作。
這時,律師打來電話。
「林小姐,您剛纔提供的信息很重要,能讓對方淨身出戶的證據已經收集完整了,可以隨時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