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鉤
喬蕎垂下眼簾,話還未出口卻先猛烈咳嗽起來。
她咳得身子弓起,瘦弱的脊背頂着薄襖,捂着嘴的帕子頓時被鮮血染紅。
喬寧一向忌諱病氣,見狀吩咐婢女搶過小麥手中的妝奩,假惺惺關懷道,“六妹妹還是多仔細些身子,好不容易攀上的好夫君,可千萬別還未出嫁便死在內院了。”
說罷,喬寧大搖大擺的往門外走去。
喬蕎用帕子拭去脣畔血漬,抬手攔住正欲去請大夫的小麥。
她站直身子,手指抹了抹門框上一撮深褐色粉末,吩咐道,“讓人將地板與門框用水仔細擦一遍,你去將後廚裏所剩的癩葡萄都裝進錦盒裏送去各房屋內,告訴她們此乃侯府所贈,希望她們一同品嚐。”
小麥應下,火急火燎前去操辦。
喬蕎揭開身側的博山爐,用細長的香匙撥弄着底部的香粉,一抹褐色的粉末與其他的香粉顯得尤爲不同。
喬蕎將其悉數挖出,隨後揚在了廊外的土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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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矇矇亮,院子的大門便被拍的直響。
喬蕎扯了件半舊不新的大氅披在肩上,隔着屏風便聽到婆子尖銳的叫喊聲:“讓你家小姐出來!”
“吵吵嚷嚷些甚麼?”喬蕎咳嗽着現身,她半眯着眸,一副倦態的看向階下來人。
一個婆子,三個小廝,皆是喬寧院子裏的人。
婆子仗着是喬寧的奶孃,叉腰呵斥道,“四小姐昨兒個從你院子裏回去後病情就加重了,指定是你這掃把星將病氣過給了四小姐!”
說着,婆子一把拽過喬蕎的手臂,強硬地將她往門外拽去。
小麥發瘋的攔住婆子的動作,叫罵道,“我家小姐也是喬府的小姐!怎的能由你這般作賤!”
二人拉扯間,院外傳來一聲呵斥:“成何體統!”
來人墨色朝服還未更換,蓄着的鬍鬚因一日未打理顯得有些憔悴。
喬天奇本因昨夜留宿宮中修繕卷宗勞累不已,尋思着回家後睡上一整日。結果前腳剛踏進家門,後腳就遇着大夫人哭哭啼啼的湊上來,說喬寧昨日破了相,今日便染了病氣發起高熱。
大夫人雖未明着責備,可言辭裏俱是對喬蕎的不滿。
她認爲,喬寧之所以會加重病情,皆是喬蕎的病氣所致。
“見過父親。”喬蕎恭敬作揖,小麥也停下了與婆子的扯發。
喬天奇心頭怒火被喬蕎的溫順撫平些許,但仍是煩悶道,“你四姐昨日來過你屋裏?”
喬蕎如實將喬寧拿走侯府聘禮一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說的喬天奇愈發生氣。
他強壓怒氣,說道,“大夫已經請到你四姐屋裏了,你跟着去看一看吧。至於是不是你的病氣過給了寧兒,聽聽大夫怎麼說再做定奪。”
於是一行人又匆匆趕去了喬寧院中,路上小麥悄悄的問喬蕎:“小姐,他們會不會非要給你扣這頂害人的帽子?”
喬蕎斂去神色,淡淡道,“要的就是他們潑髒水。”
喬蕎一進院子,喬夫人便哭喊着撲了過來,用力掐住她的胳膊罵道,“好一副歹毒心腸!你四姐姐不就拿了你一些東西,你至於害她燒的連命都要丟了麼!”
喬蕎喫痛的縮起脖子,她低眉順眼,一副膽怯的模樣。
縱使喬天奇平日嬌慣喬寧,眼下也覺得喬夫人所做有失偏頗,語氣不悅:“好了!吵吵鬧鬧的難道就可以找到寧兒的病因了麼?都退下,聽大夫怎麼說!”
喬夫人這才攏起衣袖,憤懣不平的站到一側。
聽到屋外的動靜小了些,裏屋的大夫才提着藥箱走出。
他年過耄耋,下臺階都需要藥童攙扶,待走到喬天奇面前時,他喫力地眯着眼辨認了片刻,方纔作揖請安。
喬天奇免了老大夫禮節,急促問道,“寧兒是因何突發高熱?”
老大夫答:“是因傷口未愈身子體虛,才被過了病氣。”
喬夫人一聽,頓時化作潑婦,牙呲欲裂罵道,“果然是你這個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