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昭帝城內。
“江姑娘,你可想好了,這藥喫下去後和真死沒區別,連大夫都診不出來,多日後纔會甦醒,到時候小生把你往外城帶去,誰都找不到你。”
江夏染沉默了一瞬,而後堅決的點了點頭。
“嗯,我正是此意。”
對面算卦打扮的男人略有些兒詫異,他打量了一下江夏染身上的打扮,還是立馬給出了答覆:“姑娘且回去等着吧,半月後小生便來接你。”
待人離開後,江夏染才望向窗外,瞧着那遠去的遊船,在不久後,自己也將坐着那搖曳的船隻離開這片自己曾經愛過的地方。
與此同時,酒樓外的說書先生正興致昂揚的訴說着名氣鼎盛的文王——蕭君澤的壯舉。
其中便包含一件事,那便是王爺爲自己的王妃江夏染找遍全天下能工巧匠去雕刻她最愛的海棠花圖案,上面鑲嵌着有價無市的珍寶,是專屬於王妃獨一無二的髮簪——
【海棠琉璃夏】
他以江夏染的名字命名,向全京城昭告,他對王妃的愛至死不渝。
論有誰家女子不羨煞?江夏染沒有再繼續聽下去,而是轉而戴上遮紗的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臉,離開了酒樓。
即便來到了街上,江夏染也沒能逃掉大家對這件事的討論。
“我聽說啊,當年王爺和王妃相識是在花朝宴上,花好人好……而且啊,王爺知道王妃喜歡喫櫻桃,居然大老遠的從遠東給人運來了櫻桃樹——要我說,皇后娘娘都沒我們王妃命好呢!”
“你真是不要命了,這麼說不怕掉腦袋啊?”
女人們的嬉鬧聲遠去了,江夏染轉而又聽見了街上老人說話的聲音。
幾個步履蹣跚的老人一邊扇着扇子,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你們是不知道啊……當年王妃病重,宮裏的大夫們怎麼都看不好,王爺在那深山廟前苦苦跪了三月不止,才請來了老醫者,又以自己的血入藥,日日照顧,不然恐怕王妃早就殞命當年了……”
……
周圍的聲音不減,江夏染卻自嘲地扯了扯脣。
她的容貌姣好,身形曼妙,因此她的愛慕者一直很多。
但母親在家從未受寵,父親總是偏愛新娶進來的年輕偏房,所以江夏染從不相信夫妻之間存在甚麼至死不渝的感情,無數人上門說媒,她都無情的一一拒絕。
直到那時遇見蕭君澤。
那年正值花朝,城中花團錦簇,江夏染於花會中流連,不慎與同行的好友走散了。慌亂間,誤撞在蕭君澤身上,手中紈扇掉落。他俯身拾起,誇讚扇面精美,二人由此攀談起來。
這便是初遇,倒也沒有衆人口中那般浪漫。
只是那時她不知曉對方身份,直到離開時才發現對方是當今的文王,大名鼎鼎的蕭君澤。
原以爲是一次意外的邂逅,沒想到那日王爺竟親自上門提親。
自古帝王無情家,江夏染甚至沒有多想,直白的拒絕了。沒成想這竟然只是開始,自那天以後蕭君澤每日幾乎都會來,有時國事繁忙,也會捎人來給江夏染傳口信。只不過每次江夏染都會以各種理由回絕,當年也有不少人說她故作清高,不過江夏染不在乎這些,從未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回,蕭君澤以血入藥,險些喪命,只爲將她的病治好。
她才終於動了心。
在第五十二次的上門提親之時,江夏染沒有再拒絕他。
大婚當日,江夏染透過珠簾碧翠,眼角含淚的看向蕭君澤:“蕭君澤,以後我會努力做好你的王妃,無論生死離別,都永不背棄,只有一點,你要記住,若你欺騙我,瞞我,我會在你的世界永遠的消失。”
“夏兒,孤答應你,此生只娶你一人。”蕭君澤抓住了江夏染的手,在人指尖上落下一吻。
而那看似珍寶般的誓言,如今卻被殘酷的現實擊碎,成爲泡影。
在三個月前,她就發現蕭君澤似乎在外面早就金窩藏嬌,白天陪自己,晚上便出了王府,去尋那個女人,一顆心,早就分給了兩個人。
真應了那句,怎麼先熾熱的卻先變冷了,慢熱的卻停不了還在沸騰着……
江夏染笑得苦澀,她抬起手滅了桌上的香,而後拿出紙幣,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封合離書,最後在又小心翼翼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一語成讖,她也從不食言,必定要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簽好名字後,她將和離書放在一個精美的銅盒裏,輕輕將其蓋上鎖好。
半個時辰後,蕭君澤推門而入。
還來不及脫去外袍,他就連忙走上前,抱着她低聲哄着:“抱歉,夏兒,今天去取珠寶所以回來晚了,沒能陪你過花朝節,原諒我好不好?”
蕭君澤拿出裝着【海棠琉璃夏】的錦盒哄着她,低下身子時領口便垂了下來。
那一瞬間,衣領之下皮膚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和抓痕,深深刺痛了江夏染的雙眼。
究竟是去取髮簪了,還是去別處陪林婧睡了?
只怕是剛從林婧的牀榻上下來吧。
蕭君澤卻沒看出她的異樣,抬起手來撩開了江夏染的鬢髮,溫柔的將髮簪戴上人的髮絲間。
“夏兒,真好看。”蕭君澤由心地稱讚,眼中倒映着江夏染的身影,滿是歡喜。
而江夏染卻沒有流露出欣喜,她只是紅着眼,將桌上那個裏面裝了和離書的銅盒遞到他面前,“王爺,這個給你。”
蕭君澤不明所以,“甚麼?”
江夏染扯了扯脣角,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自然是禮物了,這是我和王爺初遇的日子,我也給王爺準備了禮物。”
蕭君澤眼中瞬間迸發驚喜,立馬視若珍寶的要拆開。
江夏染卻抬起手,將玉指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制止住了他,“半個月後再打開。”
“爲何?”他有些不解。
江夏染一字一句道:“因爲這份禮物,半月後再打開,才更有意義。”
聞言,蕭君澤怔了一下,也沒有多問,只是抓住她的手溫柔的吻了吻。
“娘子說甚麼就是甚麼,我等着這份驚喜。”
說完,他立馬起了一張信紙,寫了一行字鄭重貼在禮盒上。
【半月後啓。】
江夏染默默的看着他做着這一切,
蕭君澤,希望到時候,你是真的會覺得驚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