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蒹葭是雲如絮的丫鬟,得了雲如絮的命令,故意把春桃踢到,春桃的頭撞上了黃花梨木的桌子腿上,呲牙咧嘴疼得她說不出話來,光滑的額頭上立刻就出現了大塊的淤青,春桃這些年被雲非煙驕縱,哪受過這樣的氣,就忘了請求原諒,要和蒹葭扭打在一起。
雲非煙冷眼看着眼前發生的鬧劇,她知道春桃想說甚麼,無非就是是雲如絮指使她的事情,不過她沒有知道的必要,所以也不會因爲這件事情原諒叛主的春桃。
不管說還是不說,春桃的下場都是一樣的。
“非煙,既然證據確鑿,這是你的丫鬟,你要怎麼處理?”雲柒詢問雲非煙的打算。
雲非煙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只是她的笑意裏沒有半分真心,只有復仇的快感還有慎人的寒意,讓所有疑惑她忽然變了性子的人確確實實的感受到,她真的變了。
“那就杖責一百,把她趕出雲府,剝奪終生奴籍。對於這種對着主人稱‘我’而不是自稱奴婢的人,沒有再讓她成爲奴婢的必要。”
一百杖對於一個柔弱女子來說可以說是要命的刑罰。
春桃被身強體壯的小廝駕着拖出去,她這次沒有再哀求雲非煙,而是不停的咒罵着她,話語難聽至極,但是很快的她的聲音就變成了慘叫。
而且被仗打過程中,雲非煙給她的青鸞簪子還從袖子裏掉出來,下人搜了她房間,一堆的珍貴首飾,全是雲非煙的。
雲非煙怎麼可能會說是她贈與春桃的,只說是春桃生了異心還手腳不乾淨,惹得雲柒徹底發怒,命令下人挑掉春桃的手筋,廢掉春桃的雙手。
她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雲非煙卻沒有太大的情緒。昭華國是個民風開放的國家一樣,與前朝不同,女子可自由出入長街,不會有發現甚麼女子的真容被別的男子窺了去,爲了守清白就一定要嫁給那個男子,昭華國的子民皆信神佛,不知道是甚麼時候開始就出現了神君這種身份的人。
神君的存在比之皇帝還要更得民心,至於那當上神君的人究竟有沒有能夠讓人信服的神力,那就另說。
據云非煙回憶,那位神君真名好像是叫君若初,但她也想不起來是從哪裏聽過的了。
聽說這神君俊美,曾有人得以窺見神君真容,自此之後茶飯不思,患了相思,終日腦子裏只抱着再見他一面的想法,爲了再見他一面,千金散盡都甘願,而且更爲奇怪的是不管是男是女,見了他的容貌,都會做出這樣駭人的舉動。
她並不是平白無故提起一個可以說和自己不會有甚麼太大關係的人,只是因爲再過些日子,她得進宮去展現自己的才藝,是簪花宴。
她們雲府雖然是商賈之家,可是因爲做生意有道,雲府的財產可與皇庫一較高下,皇帝又怎麼會放任一個財產堪比皇庫的家族,不管雲非煙願不願意,皇帝也硬是給她賞了一個郡主的名號,她的封號是映雪,也就是映雪郡主。
簪花宴是歷代皇帝爲神君訂親而舉辦的宴會,在簪花宴上所有官家的大家閨秀會使出渾身本領以蒙得神君青睞,但是也只是青睞而已,神君會挑出七個女子作爲候選人,交予她們七沭令,再被神君觀察一段時間,還要考心性,如此這般神君纔會確定下來選誰做自己的妻子。
上一世,雲非煙一直喝着春桃熬煮的‘補藥’,身子骨一點力氣也沒有,雖去參加了簪花宴,卻只是病懨懨的坐在賓位上,臉色蠟黃就如同將死之人一樣,看着其他的小姐在舞場上一展驚豔才華,看着雲如絮在簪花宴上出盡風頭,雲如絮一躍就取代了她的地位,無數小姐願意與她交好,在百姓裏風評也不錯。
而云非煙自此就一直揹負着殘暴好男色的名聲,甚至有人說她進宮時身子都不好了還去非禮宮中那些臉蛋清秀的閹人。
徹底坐實了她是個無良無才無德的三無郡主。
雲非煙讓自己隨便叫來的一個丫鬟幫她穿上一件淡粉色的素雅儒裙,挽上一個雙髮髻,看着那丫鬟戰戰兢兢的樣子,煩不勝煩的嘆氣,手一動,揮退了她,那丫鬟見雲非煙讓她走,立刻就如得救一樣,腳底生風,連人影都沒有看清就已經離開了她的齋心院。
雖說剷除了春桃這顆毒瘤,還掌握了自己找貼身丫鬟的主動權,可是這些年來,她在民間的殘暴形象早已被人根深蒂固的牢記在心裏,這府裏就沒有哪個丫鬟是不怕她的,就連身強體壯小廝見了她也是腿根子發軟,走不得路。
丫鬟怕她是因爲她殘暴,小廝怕她則是因爲她好男色。
如果她不是重活了一次,清醒得多,才反應過來她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名聲,那全是因爲她掉進了雲如絮故意給她下的套中。不過現在反應過來也是無事於補,因爲她重生的年紀是在十四歲。
她這樣的糟糕名聲早在大街小巷傳遍了,不過雲非煙重活一世,看得透徹,也不會再在乎名聲。
世人皆說她殘暴,那她就殘暴給世人看。
她要反過來利用雲如絮安在她頭上的名聲!
雲非煙整理好衣裙,自己走到門外,車伕早已在府門外等候多時,見了她,只低着頭,不敢與她對視,就怕自己被雲非煙看上,擄去當男寵玩樂一番。
也不想想自己五十多的年齡,已是半條腿踏進棺材的了。
雲非煙踩着下人的背踏上去馬車,揭開馬車簾子,空蕩蕩的,果不其然只有她一人在而已。
明明是雲如絮自己來約她去成衣坊的,是想讓她當冤大頭,掏錢給她買上上好綢緞所做的羅裙,讓她在別的小姐面前顯擺,而她只能穿素雅的衣裙。
雲非煙也不知等了多久,雲如絮才‘姍姍來遲’,嘴上道着歉,眼裏卻是得意的神色。
雲非煙揭開簾子,靠在馬車上,“妹妹若再這般耽誤時間,我都打算要走了,不等妹妹了。”
雲如絮掩嘴嬌笑,“姐姐見諒,妹妹確實打算快些出來的,後又被孃親叫住,耽擱了一小會兒,我這就上來。”
雲如絮也踩着下人的背,本來抬腳就能上來,她卻故意拿喬。
“姐姐,這下人的背滑,妹妹怕自己會失誤摔下。”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故意想讓雲非煙來扶她,藉此顯示她可是比雲非煙的身份高貴多了。
雲非煙是雲府中的嫡女,還是皇帝親封的郡主,而云如絮只不過是掛了她雲家的姓的外人,若是以前雲非煙定不會多想,乖乖的扶這雲如絮一把,可是現在她看破了雲如絮的想法,又怎麼可能會讓她如願。
想讓她扶她這個下賤的人?可以,她雲如絮下地府的時候再肖想這件事情吧!
雲非煙只靠着馬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一點都沒有要幫雲如絮的打算。
“姐姐,這下人背滑......”雲如絮提醒雲非煙。
“是嗎?下人背滑?我怎的那麼輕易的就上來了?我在外苦等妹妹良久,妹妹出來又要磨蹭上這許多的時間,實在是讓我心煩,若你上不得馬車就別上了,我自己一人去成衣坊便好,車伕,啓程。”
“這......”車伕欲言又止。
“沒聽見我讓你啓程?是她僱的你還是我僱的你?”
車伕猶豫的看了看雲如絮,又畏懼雲非煙的殘暴名聲,縱使他想憐香惜玉,總還是得在能保住小命的前提下,車伕識相的駕馭着馬兒,揚長而去,絲毫不管雲如絮失去了支撐物,站在下人的背上毫無防備的就摔落下來,儀態全無。
雲如絮怎麼也沒想到雲非煙會這樣子做,若是以往她肯定就像個下賤的丫鬟一樣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上去了,可今天竟然甩下了她......
她氣得恨不得破口大罵,可是礙着現在是在人前,她還要維持自己得體的形象,只讓丫鬟蒹葭給她拍掉身上塵埃,又重新爲她梳髮,整理好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