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喬莞帶着弟妹和陳氏的遺體來此伸冤,這一消息如同一陣旋風,隨着捕快進村的腳步迅速傳遍了崇樂村。
村民們震驚地看着喬老婆子被捕快帶走,議論紛紛。
有人斥責喬莞兄妹不孝,也有人暗歎喬老婆子罪有應得。
在縣衙後堂,一位紫袍俊美的男子端坐於平日裏縣太爺所在的首座之上。
他的下首,青陽縣縣太爺姜有德恭敬地垂手而立。
"那外頭的女子,本督公看中了。"
男子開口,聲音低沉磁性。
"好生照料着,別讓她死了。過些時日,本督公自會來提人。"
他優雅地舉起青花瓷杯,輕啜一口茶水。
脣角微翹,弧度恰到好處,卻又在品嚐之際微蹙眉頭,似是不甚滿意。
僅僅淺嘗輒止,便將茶杯擱下,這一連串動作也讓人得以一睹他的全貌。
他的雙脣如同盛開的紅梅,肌膚宛若上等白玉,細膩光滑。
那雙眼睛微微上挑,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顫,襯得那雙丹鳳眼越發勾人心魄。
若有膽大之人敢抬眼瞧上一瞧,定會驚呼:這哪是凡人,分明是仙界謫落凡塵的仙子!
可再定睛一看,又不禁暗自嘀咕:莫不是哪裏來的妖精作祟?
確實,這位看起來像個妖精。
明明一副男兒身,卻有着一副比女人還美的容顏。
只見他穩坐如山,輕輕抿一口茶水的動作,都讓人心神不寧,如坐鍼氈。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妖異的人物,卻讓坐在下首的縣太爺如坐鍼氈,大氣都不敢出。
更別提抬頭偷瞄一眼了。
他雖安靜地端坐着,周身卻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威壓,彷彿能讓人不由自主地跪地叩首,甘願做他腳下的塵土。
"小的明白了!定當竭盡全力,絕不辜負督公大人的期望。"
縣太爺連連應聲,生怕有半點怠慢。
姜有德低垂着腦袋,渾身止不住地微微發顫,心裏連一絲想法都不敢冒出來。
即便對方沒給出任何緣由,就要他保護一個人,而這人還是個膽大包天、敢告狀長輩的不孝子。
可這人偏偏是當今最受聖上寵信,最荒唐無度,最心狠手辣,最目中無人的東廠督公。
掌管整個東廠的大總管。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皇子皇孫說打就打、說S就S的九千歲!
姜有德心裏直犯嘀咕,不明白這位大人物怎麼突然出現在這偏僻的青陽縣,又爲何專門點名要一個女子,還只說保住性命就成。
但是,他哪敢不遵從命令。
督公說要,他就得給。
督公說別死就行,那就得保證一根頭髮都不能少。
"行了,本督公還有要事,你先退下吧。"上座那個妖孽般的紫袍男子道。
"遵命遵命。"
縣太爺弓着腰一個勁兒往後退,直到退到門口才敢轉身出去。
剛出門,雙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虛浮的腳步踉踉蹌蹌地走出院子,已是許久之後的事了。
走了好一會兒,穿過數道長廊,他這才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太嚇人了!
難怪京裏都傳,督公一怒,屍橫千里。
現在督公連生氣都沒生,光是笑笑,就把他嚇得恨不得鑽回孃胎去。
姜有德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受驚的心,這才喊道:"有人嗎!"
"大人有何吩咐?"
"去看看喬家那老太婆抓到沒有,抓來先打二十大板。"
縣太爺一面擦着冷汗,一面厲聲吩咐。
捕快剛要離開,縣太爺突然像是想起甚麼重要的事,急忙補充了一句。
"記住,一定要在喬小姐面前行刑,務必讓她看得盡興。"
"遵命!"
捕快正欲轉身,縣太爺又叫住他。
"且慢,行刑的事情等我發話。還有,外頭的喬小姐,你們要好生照料。"
"遵命!"
捕快心裏直犯嘀咕,不過是打個板子的小事,縣太爺竟三番五次更改吩咐,還特意交代要伺候原告?
這可真是稀奇。
帶着滿腹疑惑,捕快來到公堂。
見抓捕喬老婆子的人還未歸來,他又派人去催促。
喬莞也覺得匪夷所思,難道古代的衙門都這麼講究待客之道了?
她剛擊鼓告狀,就被引到堂上。不僅有座位供她歇息,還有人奉上香茗。
那些捕快雖然臉上沒甚麼表情,但說話做事都格外客氣。
就連喬棟因爲緊張,三番兩次要去方便,都有專人陪同。
喝完第三杯茶,又有人來續水,喬莞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大人,不知縣太爺何時升堂?"
捕快答道:"喬小姐莫急,待喬老婆子一到,便可開堂審理。"
喬莞更加困惑了。
難道這裏的縣太爺有未卜先知之能,不問緣由就知道她要告誰?
其實,捕快心裏也是一頭霧水。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縣太爺吩咐了要好生伺候,他們自然得盡心盡力。
縣太爺從督公那兒出來後,打發了捕快,便匆匆趕到公堂。
他站在一旁,仔細打量了喬莞好一會兒,卻怎麼也看不出督公爲何會看中這個小丫頭。
瞧她瘦瘦小小的,臉色還帶着些許蠟黃,實在算不上好看。
難不成是煉藥需要的甚麼特殊藥引?
坊間傳聞,那位督公大人沉迷煉丹術,常常拿童男童女的心臟來做藥引子。
連京城裏頭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的小姐都難逃此劫,何況是瞧上一個鄉下小丫頭。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是給督公大人煉藥用的,那也得好生照料着。
喬莞正想着,就見縣太爺從後堂走了出來。
她忙不迭站起身要行禮,誰知還沒來得及彎腰,就聽縣太爺說道:
"喬小姐不必多禮,直接上堂便是。"
頓了頓,又補充道:"喬小姐待會兒升堂時坐下就成,免了跪拜之禮。"
喬莞聽得一頭霧水,更加困惑了。
"升堂——"
"威武——"
衙役們吆喝聲響徹堂內。
喬月和喬棟連忙跪倒在地。
喬莞站在那兒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坐了下來,心裏七上八下地琢磨。
難不成這具身體壓根就不是崇樂村喬老大家的喬莞,而是哪家的大小姐不成?
可記憶總不會騙人吧。
自己繼承的記憶裏可沒有甚麼大小姐的影子啊。
莫非是這縣太爺認錯人了,把自己當成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