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月入中天,庭院幽深。
月光透過木窗落入屋內,照出牀榻邊一片凌亂之景。
衣衫交疊,雲清晚忍不住微微顫抖着,咬着下脣發出細碎的嗚咽。
“大公子……”
一夜巫山,等雲清晚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痠痛。
她緩緩撐着身體坐起,剛轉頭便對上一雙深邃凌厲的鳳眸。
“你故意來勾引我,到底想圖謀甚麼?”
男人俊美得近乎妖異的面容此刻已全然不見昨晚的情動,取而代之的是冷然與打量。勻稱身形半果,露出漂亮緊實的肌肉,形狀漂亮的薄脣微微抿起,狹長的眼中暗含深意。
想起昨晚的荒唐,雲清晚有些心虛地低下頭。見姜淮神色不明,也只能先在他身邊跪下。
“大公子息怒,我……我只是有事相求。”
她咬了咬脣,低聲道:“二公子過世,夫人傷心,已經下令要我陪葬。”
一想到侯府夫人那憤怒的神色,雲清晚便覺得心底生寒。她拽住姜淮的褲腿,苦苦哀求:“換嫁一事確實與我無關,我也是被逼的。求大公子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救救我吧。”
她是京城腳下清原縣縣令家的庶女,母親出身卑微,因此從出生起,雲清晚便不受家中待見。
半月前,永寧侯府忽然派人前來下聘,要聘嫡姐雲清沐給侯府嫡次子爲妻。
永寧侯府在京中根基穩,家業也大,本是一門頂好的婚事。可問題在於,要娶妻的那位侯府嫡次子就是個病秧子!如今更是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氣了。
侯夫人病急亂投醫,聽了大師的話,要找人給他沖喜。算完八字後,才定下了雲清沐。
沒人願意嫁給一個快要病死的男人,雲清沐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嫡母一琢磨,便決定讓雲清晚替她出嫁。
體弱多病的母親被對方拿捏在手裏,雲清晚縱使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應下了這樁婚事。
然而永寧侯府可不是好糊弄的,剛拜完堂他們就發現新娘子換了人。最糟糕的是,本就奄奄一息的新郎,正好在新婚夜一命嗚呼了!
侯夫人孫氏傷心欲絕,認定是因爲雲家換了個剋夫的煞星才害死了自己兒子。因此她下令,在頭七那天讓雲清晚陪葬。
雲清晚當然不想死,但她一個弱女子,如何逃得出娶?好在永寧侯府嫡長子姜淮年少時經過他們縣,曾經意外受傷被她所救,此後倆人一直暗中有聯繫。雲清晚別無他法,只能用這種手段綁死姜淮,讓他幫自己一把。
姜淮自然也清楚了雲清晚來勾引自己的目的。
他幽暗的眸中醞釀着變換的風雲,男人沉默着一言不發,讓雲清晚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跳得越發激烈。
她這麼做,賭的就是與姜淮相識多年,他多次暗示過對自己的情意。
可萬一姜淮不滿被她算計,把這件事鬧到了夫人面前,她的下場恐怕會比陪葬更慘……
就在雲清晚忐忑不安時,姜淮忽然笑了。
“你如今是我的弟弟的未亡人,這件事不能傳出去,就當沒發生過。”
“何況我們相識多年,幫你是理所應當。明日我會去找母親,爲你說情。”
雲清晚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
她感激地看着姜淮,爲了表達謝意,雲清晚拾起地上的衣衫,給姜淮披上。
“多謝大公子,這份恩情我會記在心裏……”
她的話語在看見姜淮毫無瑕疵的後背時,忽然頓住了。
當年姜淮受傷,是她親自包紮的傷口,她記得姜淮背上是有一個胎記的,如今爲何消失了?
察覺她愣在原地,姜淮抬眸,面上依舊是那副溫潤的笑:“怎麼了?”
雲清晚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長相與當年相差不大,雖然兩人多年未見,可一些細節她是不會忘的。
可胎記不見了,難道……他不是姜淮?!
被腦子裏的荒謬念頭嚇了一跳,雲清晚嚥了口唾沫,掃了一眼榻上,裝作若無其事開口:“當年我們分別後,我送你一塊玉佩,你說會貼身佩戴,想是掉了,我找找給你配上。”
眼前的男人動作一頓,隨後笑道:“我收起來了,畢竟是你送的,還是得妥帖保管。”
他的話讓雲清晚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她從未送過姜淮玉佩!
這個人……絕對不是姜淮!
雖然不知道爲甚麼他會和姜淮長得如此相似,可對方頂替身份,目的絕對不善。一想到自己居然跟這種人過了一夜,雲清晚便手腳發涼,冷汗幾乎浸透了衣衫。
察覺到雲清晚不對勁,姜淮——不,姜煜目光一掃,視線裏帶着警惕與探究。
雲清晚強行鎮定下來,低頭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屋去,不能讓下人們看見。”
男人忽然抬手,輕輕摩挲過雲清晚的臉,笑容和煦如三月暖陽,可眼底的寒涼卻讓雲清晚有種被惡狼盯上的錯覺。
彷彿下一秒,就會把她徹底撕碎。
“去吧,小心些,切莫讓第三人知道此事。”
看似關照的話語,卻讓雲清晚遍體生寒。聽出了男人是在警告自己,她咬緊脣瓣,低頭應了一生,隨後逃也似地離開了屋子。
她沒察覺到,在自己離開的時候,有人已然把一切都看在眼裏。
雲清晚匆匆回屋,關上房門後,一顆緊張的心才緩緩落了下去。她滿懷心事地換上守孝的衣衫前往靈堂,愣愣地看着火盆。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真正的姜淮又在哪裏?
還沒等她理清楚思緒,一個雙目紅腫的婦人便在嬤嬤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目光落在雲清晚身上,眼中瞬間滿是憎恨。
“賤人!”
孫氏踉蹌上前,狠狠給了雲清晚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