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片刻後,蔣柔便隨着丫鬟走了進來,蘇青打量着她。
她穿着一件苧麻藍色對襟長裙,頭上未戴任何的珠鈿首飾,唯有一根銀簪挽發,在搭着一對小的可憐的珍珠耳環,看上去是個極爲樸素的人。
她模樣生的好,即使穿着簡單,但是絲毫不掩貌美如花的臉蛋,也難怪她那個傻兒子會爲了她要死要活的。
蘇青瞧見她手上還端着茶盅,正步履款款的向自己走來。
蔣柔走到她的面前,福了福身,然後道:“聽聞夫人喜茶,所以便特意前來拜見。”說完便將泡好的茶水,恭敬地往蘇青的面前一呈。
蘇青沒有接,眼神掃過她的頭頂,慢悠悠的道:“你敬錯人了,這個府上的只有一位夫人,那便是世子夫人!”
蘇青嫁到侯府家,算得上是下嫁,所有府上的人還保留她郡主的稱呼,至於夫人這個身份,自然是杜英了。
蔣柔微微一梗,卻仍面不改色,朝着杜英的方向行禮道歉。
幾番回合下來,她舉着茶水的手都開始酸了,但是蘇青還是沒有叫她起身。
她見蔣柔一雙纖纖細手,白嫩無瑕,怎麼看都不像是農戶的女兒,於是故意問她:“我聽堯兒說,當年你是救他脫於險境,不知你是怎麼做到的?”
“回郡主的話,我......”
“你跟誰稱我呢?”蘇青打斷了她的話,她眯起雙眼,顯得格外的有壓迫感。
“民女一時失言,還請郡主恕罪!”她立刻放低了姿態,就像是一個軟柿子似的,任人拿捏。
“你繼續說。”蘇青語氣慵懶道。
有了她這句話,蔣柔方纔繼續說下去。
她說自己是在山上無意發現了身受重傷的簫牧堯,然後將他帶回家中養傷,豈料後面敵軍發現了他的蹤跡,竟然追至她的家中,她的父母兄弟爲了掩護他們逃跑,全部都死在的敵軍的刀下。
她的故事實在是太過可憐,在場的人無一不紅了眼眶,尤其是像周嬤嬤這種淚點低的人,聽了她的故事之後,更是直接落了淚。
蘇青不悅地白了她一眼,在察覺到自家主子的情緒之後,周嬤嬤趕緊背過身去,用手擦去眼角的淚,在轉過身來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蔣柔將自己同簫牧堯相知相識到後面相愛的過程全部都說了一遍,她說的有理有據,根本就讓人挑不出一點的錯處。
可是蘇青還是抓住了她話裏的漏洞,她問:“既然是他害得你家破人亡,你爲何還要跟着他?”
關於這種劇情,蘇青早就想吐槽了。
誰家好人會在自己全家都是因對方而死的時候愛上他啊?
真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蔣柔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自己,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答。
她支支吾吾道:“S害奴婢親人的是那些敵寇,這和世子又有甚麼關係?若非世子英明神武,只怕邊關戰事沒有這麼容易停歇,百姓們的日子只會更加艱難。”
這倒是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放在別人的眼裏,只怕是會稱讚起她是明事理的姑娘。
可都是千年的狐狸,她又怎麼會輕易的騙過蘇青的眼。
蘇青接着她的話道:“你說的在理,那敵寇屢次犯我朝邊境,犯下滔天罪行,聽聞他們下手兇狠,連老弱病殘都不放過,簡直是黑心到了極點,真想老天開眼,下一道雷劈死他們......”
蘇青細數着敵方犯下的過錯,言辭激烈,將這個世上最惡毒的詛咒全都說了出來。
而大家沒注意到的是,她每說一句,蔣柔的臉色就陰沉一分。
在罵完了之後,蘇青稍稍緩和了臉色,繼續又問:“你說你家裏人都是種莊稼的,可是我見你細皮嫩肉的,行事又是這麼穩妥,倒像是讀過幾年書的。”
被她這麼一問,蔣柔面上顯出緊張之色,不過馬上又被她壓了下去,她道:“家中祖父曾是私塾的教書先生,識得幾個字。”
“只是幾個字嗎?”蘇青挑了挑眉。
“是......”蔣柔將頭埋的很低,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地上涼,如今你懷着孩子,可受不了寒氣,快快起來吧。”蘇青見給的教訓已經夠了,若是在繼續下去的話,只怕外界會傳她爲老不尊了。
“多謝郡主!”蔣柔謝過之後,才緩慢起身。
她剛坐下,蘇青指了兩個丫鬟給她,分別是畫眉和杜鵑。
兩名模樣清秀、身形窈窕的丫頭應聲出列,向蔣柔行了一個禮。
蘇青接着又道:“你且先在府上住下,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肚子裏的孩子,等我的孫兒平安降生之後,再說那些其他的。”
也就是說蔣柔還要沒名沒份在這個侯府裏住下去,至於這兩個丫鬟,實則是蘇青派來監視她的。
蘇青就不信了,她倒要看看時間一到,她會生出個甚麼東西出來!
大概兩個時辰之後,簫牧堯從軍營裏回來了,他一回來便找到蘇青,求她給蔣柔一個平妻的身份。
“平妻?”蘇青輕笑一聲,似是不屑:“我連個通房丫頭都不想給她,還平妻。”
“母親何爲如此不待見柔兒,如今她肚子裏懷的可是您的孫子啊!”
“沒名沒份的孫兒我可不要。”蘇青抿了一口茶,不鹹不淡的道。
“若是母親如此咄咄逼人的話,那我就只能帶着柔兒去別處安家了。”簫牧堯見自己母親還是這個態度,只能使出最後的S手鐧。
“隨你的便——”蘇青將茶盞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原本還愜意的臉頓時就變得冰冷了起來,“你愛去哪去哪,你不在乎你世子的身份,有的是人在乎!”
聽她的意思似乎是已經找好了繼承爵位的人選,只要前腳簫牧堯一走,她後腳就可以找人來替上。
一邊是自己心愛的女子,一邊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蘇青見他半天愣着不動,便知他內心的掙扎,他如今是侯府名義上的嫡長子,按家規他可以繼承這個家三分之二的家產,至於其他的人就只能平分剩下的三分之一。
他要是真的帶着蔣柔走了,不僅分不到任何的家產,還會受到世人的嘲笑。
誰讓這是一個重視孝道的朝代呢。
此時偌大的正廳格外的安靜,落針可聞。
簫牧堯的眼神暗了下來,就像是一隻鬥輸的公雞,再也囂張不起來了。
過了半晌之後,蘇青才重新端着茶盞開口:“我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像她這樣的人早就不會留了!”
蘇青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沒有證據,證明不了她是奸細的身份,於其讓她在外面興風作浪,不如就將她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養着,反正有這麼多人盯着她,諒她也掀不起甚麼風浪!
“難道就讓她繼續這麼無名無份下去嗎?”簫牧堯不懂見好就收,他還在執着爲蔣柔爭取一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