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周大人,看在我曾幫過你的份上,這次也幫我一次吧。”
周仕璋想起那日救出宋玉卿後,宋玉卿一眼看出逆王的設計,才讓整個使團能夠順利回京,對於周仕璋的確是個天大的恩情。
周仕璋眼眸微閃,“可如今娘娘的身份......”
宋玉卿深吸口氣,“我並未接受聖旨,我也不是甚麼娘娘。”
周仕璋倒是沒想到宋玉卿居然抗旨。
“娘娘信得過我?”他喉頭莫名有些發癢。
宋玉卿苦澀一笑,“周大人,我已經無人可信。”
她的面容與那日重疊,她像是一隻困獸,在做最後的鬥爭。
她深知他的爲難,“周大人,若是爲難,只當今日的事情不曾聽過,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周仕璋心莫名沉沉地,“娘娘如果有人選,打算何時與陛下提及?”
宋玉卿深吸一口氣,“五日之後的封后大殿。”
只有五日......他喉頭一滾,“娘娘又如何確定陛下會同意?”
宋玉卿像是回想到了甚麼,“他會同意的。”
李徹曾給了她一個承諾。
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不會毀約的。
周仕璋眼眸微變,“娘娘可有人選。”
宋玉卿抿脣,“尚無......”
“如果娘娘沒有人選,臣可以舉薦。”
宋玉卿眉心一跳,“誰?”
周仕璋的眼眸靜靜地看着她,“我。”
四周一片漆黑,她的呼吸放緩,看不清他的神情,卻本能地震了一下。
“你?”
周仕璋似乎在商討可行之事,語氣冷靜,“對,時間緊迫,娘娘身份又特殊,能施以援手之人幾乎是少之又少。且娘娘幫過我一次,我願幫娘娘一次,算是禮尚往來。”
宋玉卿喉頭一滾,竟然無法反駁,的確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你當真願意?”
周仕璋:“士爲知己者死,娘娘爲護國身處敵營也不肯透漏半分機密,是大楚英雌,臣原效犬馬之勞,解娘娘燃眉之急。”
宋玉卿聽到英雌兩個字,眼睛忽然一熱。
驟然失笑。
在李徹眼裏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爲愛他。
而其實除去愛以外,她更有一顆護國之心。
但好似只有眼前人發覺了。
宋玉卿鼻酸地厲害,“多謝周公。”
以公尊稱,聊表滿腔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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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仕璋走後,宋玉卿被傳喚去往坤寧宮。
“娘娘換好衣物便出發吧,耽誤時辰可不好了。”
說完,那傳話的太監便走了。
宋玉卿雙手攥得發白,眼前一片漆黑,想叫人,忽然發現自己身處冷宮之中,已經沒人幫她了。
宋玉卿摸索着黑,發現自己連基本的穿衣都難以做到,只能勉強地穿好後,摸索着牆壁一點點走出去。
剛出門不到十步,便狠狠摔倒在地上。
瞬間疼得飈出眼淚,又用力地爬起來。
她咬脣,一聲不吭地爬起來,像是要把這些痛苦與恥辱銘記在心一般。
一段不到一刻鐘的路,宋玉卿硬生生走了一個時辰。
等宋玉卿到時,衣服已經髒的不像話,就連旁邊的宮女都驚得捂住了雙脣,這哪裏像個宮妃的模樣?
而她只是漠然地摸索着,終於到了坤寧宮內。
李徹和太傅站在坤寧宮守着,等了許久都未等到宋玉卿來,以爲她是又耍性子了。
正當李徹又要派人傳喚時,一道薄削的瘦影走了進來,只見宋玉卿那一身破舊的衣服上滿是髒污,就連太傅都皺眉。
李徹蹙眉,“你怎麼穿成這樣?”
宋玉卿冷聲,“有甚麼話,陛下便直說吧。”
李徹沒有察覺異樣,以爲宋玉卿只是對被他命令扒去華服而不滿,所以故意穿成這樣來的,“瀾兒已經跟朕解釋過,不是你推的她的,是朕錯怪你了。”
宋玉卿心裏毫無波瀾。
李徹見她不語,又道,“卿卿,你應該理解朕,那是朕的第一個孩子,一時情急,纔會......”
宋玉卿喉頭一滾,莫名一笑,“陛下是天子,我又怎麼敢怪罪陛下。”
李徹聽着她的話,眉蹙得更深。
太傅習慣了教導宋玉卿,察覺她語氣不對,“阿卿,好好說話。”
宋玉卿手指微攏,“太傅以何種身份與我說話,是皇帝的老師?還是皇后的舅舅。”
她說了兩種,唯獨沒說她的老師。
太傅微愣,眉一擰,“你這是......怨我?”
宋玉卿不答話。
太傅深吸一口氣道:“今日情急,百官都瞧見此情形,故而才請降罪於你,否則有損皇帝威儀。至於我是瀾兒的叔叔,這事我本沒有義務和你說,但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應當見得。如果只是因爲今日這麼點委屈,就如此,未免讓我寒心了些。”
這麼點委屈。
宋玉卿只覺得好好笑。
宋玉卿繼續陰陽怪氣:“太傅公正,玉卿不敢有怨言。”
太傅聞言,啞然,“你......”
宋玉卿可惜自己的雙眼看不見,要不然真想看看他們的表情,“既然陛下已經查明真相,那我便告退了。”
李徹見狀,立馬道,“魏賢說你拒了聖旨?”
“是。”
李徹臉陰沉了下來,“爲甚麼?”
“我宋玉卿可以爲奴爲婢,唯獨不能對不起自己,與旁人共事一夫,我沒有這個癖好。陛下與皇后情真意切,若是愧疚,陛下不如痛快地放我出宮,爲我覓得佳婿,這便是最好的補償。”
李徹聽到她一字一句,神經抽動,直到她說要爲她覓得佳婿,那一瞬間感覺血都湧了起來,“朕知道今日罰讓你心中有氣,朕明日下旨昭告你的清白,這一切就都過去了,我們依舊還能如從前一樣......”
“回不去了。”宋玉卿驟然發笑。
李徹臉一冷,“卿卿,再鬧便越界了。”
宋玉卿指着雙眼,“李徹,我的眼睛瞎了,所以我們回不去了。”
這句話換來的,卻是長久沉默。
宋玉卿無法看到衆人的表情。
一雙眼而已,她一顆心,整個人都給出去了,怎麼還會在乎這一雙眼?
“卿卿,你到底要鬧到甚麼時候?這種事情,也是可以胡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