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古井旁的女人
柳晚晚心中一緊，她皺起眉頭，伸出手探向男孩的脈搏，另一隻手掐指演算了起來。
“柳大師，”陳大河急切地問道，“怎麼樣，我兒子能救嗎？”
柳晚晚 沉思了一會兒，抬頭對陳大河說道，“我需要先去你家看看情況。”
“不行，你不能去。”莫星辰阻止道，“病了就去讓他們去看醫生，你別管。”
柳晚晚想起了青紫二仙說的話，此時一點也不怕莫星辰的冷言冷語，反而湊過去拉住了莫星辰的袖子，“少爺，你就讓我去吧，這孩子，醫生是救不了的，只能用我們道家之法來救。你放心，別看我年紀小，我的道家本領可不低哦！再說了，”
她湊到莫星辰的耳邊說，“我救了他，給你積攢功德，是爲你好，反正你現在身體好了很多，你要不放心我，你跟我一起去？”
少女軟軟的聲音在耳邊迴響，莫星辰沒吭聲，但耳朵悄悄的紅了個透。
秋風蕭瑟，樹葉簌簌而落。陳家大宅內，一陣悽婉的戲腔飄蕩而出。
“六月飛雪千古冤，血濺白綾三年旱……”
柳晚晚和莫星辰隨陳大河一起來到陳宅瞭解情況，剛一進門就聽到這哀怨的歌聲。
柳晚晚聽得眉頭微蹙，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的莫星辰，“少爺，她在唱甚麼？”。莫星辰仔細辨別了一下，輕聲道：“竇娥冤。”
話音未落，一名僕人慌張地跑來，在陳大河耳邊低語幾句。陳大河面色驟變，匆匆丟下一句“失陪一下，我們稍後再談”，便朝戲聲傳來處疾步而去。
柳晚晚眨了眨眼，好奇心頓起。她輕聲問道：“那位唱戲的是……”
秦昊天勉強擠出笑容，解釋道：“是陳夫人，最近身子不適。”
柳晚晚眸光微動，沒有追問， 她轉向秦昊天，笑眯眯道，“可以帶我們參觀一下嗎？”
秦昊天鬆了口氣，連連點頭：“當然可以，兩位請隨我來。”
三人漫步庭院，秋意漸濃。柳晚晚一邊走，一邊暗暗觀察周遭環境。這座宅邸依山而建，前有清溪環繞，風水格局確實不俗。
突然，一陣陰風襲來，柳晚晚不禁打了個寒顫。她下意識地往莫星辰身邊靠了靠。
莫星辰察覺到她的異常，微微皺眉：“怎麼了？”
柳晚晚搖搖頭，勉強笑道：“沒事，可能是有點冷。”
莫星辰不動聲色地挪了半步，擋在她身前。柳晚晚心頭一暖，這位大少爺，明明嘴上總是嫌棄她，行動卻總是很體貼。
走着走着，一口古井映入眼簾。
柳晚晚站在這口奇特的星羅井旁，眉頭微蹙。井口嚴密封閉，上面雕刻着精緻的蓮花圖案，四周桃樹環繞，綠蔭婆娑。她敏銳地察覺到，這口井有些蹊蹺。
“秦叔叔，這井有甚麼來歷？”柳晚晚隨口問道，眼睛卻在井和四周的景物間遊移。
秦昊天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笑道：“這是老闆爲小少爺求來的祈福井。小少爺體弱，老爺找了高僧指點，纔打了這口井。”
柳晚晚微微頷首，目光不經意間掃向四樓窗戶。
“那是小少爺的房間吧？”她輕聲問道。
秦昊天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是啊，小少爺身子弱，不能出門，整日只能在房間待着，多半時間都是站在那個窗戶處往外看。”
“晚上也看嗎？”柳晚晚若有所思地問。
秦昊天不以爲然地回答：“是啊，小少爺就喜歡看夜景。”
柳晚晚來到四樓小少爺的房間，站在窗戶邊，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口神祕的星羅井上，從上面看到了整個佈局後，她皺起了眉。
莫星辰察覺到她的異樣，“你在看甚麼？”
柳晚晚咬了咬下脣，猶豫片刻後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口井像是在鎮壓甚麼東西？”
莫星辰眉頭皺得更緊，“你是說這井裏……有甚麼不乾淨的東西？”
柳晚晚點點頭，“我也說不清楚，就是有種直覺。”
莫星辰順着她的視線也盯着井看，突然說道：“ 井邊有人。”
柳晚晚心頭一緊，連忙默唸通靈訣，再看時，終於看到了那詭異的一幕。
一個穿着碎花襯衫的中年婦女站在井邊，左右手各牽着一個男孩，身旁還有個小女孩。女孩脖子上繫着鮮豔的紅領巾，在無風的院子裏飄動。
那女人突然抬頭，目光直直地對上柳晚晚。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柳晚晚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 她飛快地衝出房間。跑到井邊時，那裏早已空無一人。柳晚晚拿出靈璧鏡四處探查，依舊一無所獲。
柳晚晚正準備回去，突然看到四樓露天平臺上站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本該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陳子昂。
“他怎麼醒了？”柳晚晚裝作若無其事的拉着莫星辰走進門，“少爺，你在這等我，我再上去看看。”
柳晚晚輕手輕腳地上樓走向平臺。陳子昂背對着她，目光死死盯着院子裏的星羅井。
“你在這兒做甚麼？”柳晚晚輕聲問。
陳子昂被嚇了一跳，他回頭看到柳晚晚，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你別過來，”他顫抖着說，聲音裏滿是恐懼。
柳晚晚停下腳步，柔聲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陳子昂咬着嘴脣，眼神不停地往井的方向瞟。柳晚晚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動。
“你在找她們嗎？那個女人和三個孩子？”她試探着問。
陳子昂驚訝地看着她：“你也能看到？”
柳晚晚點點頭：“我是道家弟子，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那……你是來抓她們的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柳晚晚搖頭：“不是，我是來幫你的。”
“可我不需要幫助，”陳子昂低聲說，“他們是我的朋友。”
“朋友？”柳晚晚蹲下身，平視着陳子昂的眼睛，“你知道他們是甚麼嗎？”
陳子昂點點頭：“鬼……對吧？”
柳晚晚沉默片刻，輕聲問：“你不怕他們嗎？？”
“我從小不能離開家，不能上學，不能出去玩兒，”陳子昂說着，眼裏泛起淚光，“只有他們會在樓下跟我揮手，做鬼臉，衝我笑……他們也沒有害過我，我覺得，這樣就……可以算朋友的……”
柳晚晚心中一痛，這孩子究竟經歷了甚麼？
“可是，”她輕聲說，“他們的陰氣侵蝕了你的身體，讓你越來越虛弱了。”
陳子昂抬頭看她， “如果不治的話，我會死嗎？”
柳晚晚心裏一沉，但還是如實回答：“會的。”
陳子昂卻沒有害怕，反而雙眸發亮地問：“那我可不可以不治？我想和他們一起玩，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跟他們一起走了？”
柳晚晚被這孩子的話語震驚了，她輕聲說：“你真的想和他們一起走嗎？如果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了，你想清楚了嗎？”
陳子昂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我不知道，”他最後說，“我只是……只是不想再這樣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