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堂永龍此刻腸子都悔青了,要不是賭坊那羣人逼的緊,他纔不想接這差事。
咬緊牙關走上前,還沒等看清陷阱裏的情況,一枝箭冷不丁射了過來。
“啊!”
一聲慘叫驚起鴉鳴陣陣,堂永龍一頭栽進了陷阱。
其餘幾人見狀撒腿就跑。
獵戶看了眼還在滲血的腿並沒有打算去追,逮住一個就足夠了。
他那一箭並不至死,應該能問出些甚麼來。
不過不着急,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自己的傷。
獵戶艱難的撐起身子,正準備回去上藥時一雙手扶住了他。
是去而復返的江雲。
獵戶眼裏的驚詫混合着無處遁形的喜悅:
“你怎麼又回來了?”
江雲原本是走了的,走到半路突然想起自己還問他姓名,更不知他住在何處,又擔心他傷重危險......
索性,她又跑了回來。
剛好看到有人被他一箭射進了陷阱裏,沒想到果真有人算計他。
究竟甚麼人如此心狠手辣?
生怕那些人去而復返獵戶一個人應付不來,江雲趕忙道:
“原是走了的,又有些不放心。快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雲突然回來,獵戶只好先把陷阱裏的人放到一邊,待會再解決。
他對江雲道:
“有勞。”
已經知道那小子叫甚麼,獵戶倒也不怕他跑了。
江雲趕忙答應:
“好!咱們趕緊走,你的傷耽誤不得。”
說着便扶着獵戶離開。
獵戶住在山腰,外面看平平無奇的一個山洞,甚至看不出來有人住的樣子,裏面卻別有洞天。
明明只有簡單的石牀石桌石椅,卻處處都透着乾淨整潔,連那被褥都疊的整整齊齊。
相比村裏那些邋遢的“一家之主”,江雲對獵戶對了幾分好奇。
讓獵戶在石凳上坐好,江雲仔細打量起四周來。
“你這裏可有藥材?沒有的話我去山下給你買回來。”
獵戶虛弱的指了指一處牆壁,壁龕中整齊的擺放着幾個瓷瓶:
“左起第四個。”
江雲快步走過去,取下藥瓶遞給他:
“你自己可以嗎?”
明明眼都不眨就把木刺拔掉的大男人,此時卻虛弱無力的靠着石桌:
“怕是還得勞煩姑娘。”
這是他第二次喊自己姑娘了,江雲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
“我叫江雲。”
說完,低下頭藉着上藥掩飾自己的慌亂。
她已經許久許久不曾這樣介紹過自己了。
不是江氏,不是堂三嫂堂三嬸子,不是孩子他娘。
她這輩子,要堂堂正正的做江雲。
如此想着,她垂下去的頭又微微抬了起來。
心虛甚麼?這條路她要理直氣壯的走下去!
想着,她壯着膽子開口詢問:
“你呢?你叫甚麼?”
不知是山洞裏的油燈太暗,還是江雲眼中的光彩太過奪目,獵戶不禁晃了神。
一個深藏心底許久的名字脫口而出:
“宋安。”
“咕嚕嚕......”
一陣不合時宜的腹鳴響起,江雲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獵戶朗聲一笑:
“別說,還真是餓了。江姑娘可會做飯?”
獵戶誠摯的眼眸落在江雲身上:
“你看我眼下也動不了,怕是還得勞煩姑娘。”
給獵戶上完藥的傷腿重新包紮,江雲利落的站起身:
“家裏有甚麼?我來做!”
江雲做活一向麻利,不一會兒便做好了一餐飯。
驚歎於獵戶家喫的竟然是精米飯,乃至於江雲都坐在了石桌旁還滿滿的負罪感。
獵戶家裏除了米就只有肉了,簡簡單單一隻雞燉煮出來,五花肉煸炒的溜香。
獵戶滿是愧疚的看着江雲:
“寒舍簡陋,姑娘將就用些。”
這還算簡陋?
堂家只有過年纔會買一點肉回來,精米飯更是從來不捨得喫的。
正常人家誰這樣喫啊!
不過......
偷偷瞄了一眼獵戶結實的胸膛,江雲不禁感慨,果然還是得有個有本事的男人,日子才過的好。
這個念頭一起便驚到了她,前世光顧着拉扯四個孩子,苦的她早早彎了腰板生了華髮,可沒空想這個問題。
有些念頭一旦發芽,便控制不住的瘋長起來。
憑甚麼她要爲一個卑鄙小人苦守一輩子,成全別人的兒孫滿堂?
此刻的江雲越發迫切的想要弄清真相,擺脫堂家這個賊窩,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去!
喫飽喝足,江雲把自己的家底在磚窯放好就迫不及待的下山去了。
等待她的,可是一窩狼崽子,她得打起精神纔行!
等江雲一走,原本還虛弱的將要化了的獵戶卻精神抖擻的站了起來。
如水的眸子漸漸冰寒,獵戶閃身離開山洞,快速朝着陷阱而去。
然而,陷阱裏的人早就失去了蹤影,只在漫天雪白中留下一串血跡。
獵戶脣角危險的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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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家,堂永望夫妻倆把江雲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此時正對着江雲房裏唯一的一隻木箱比劃着。
見堂永望遲遲不下手,王巧嘴忍不住催促:
“相公,快動手啊!孃的房契地契肯定都在這裏面呢!”
堂永望煩躁的推開她:
“閉嘴!”
倒不是他下不了手,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落一個偷盜的名聲。
“哎呀相公你就別猶豫了!我們拿自己家的東西怎麼了?”
“我看這老太婆就是故意把我們趕走,好把家產全都留給老四!”
“相公你每日累死累活上工,憑甚麼他就遊手好閒?”
“還有老二,沒做舉人老爺的命還窮折騰,他都考了多久了?白白浪費銀子!”
“老三也不務正業,明明跟你一樣不讀書了,憑啥他就天天出去瘋玩?”
“相公,你就算不爲自己想,也得爲孩子想想啊。拿了地契房契分了家,咱們好好過日子不好麼?”
王巧嘴一番話下來,本還有些動搖的堂永望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咬牙狠狠砸向木箱。
“哐!”
斧頭砸向木箱的同時大門被人大力撞開,本就心虛的堂永望嚇得趕忙丟了斧頭,王巧嘴也第一時間躲在了他的身後。
“三嬸子!快來人啊!永望哥!快來啊!永龍受傷了!”
一羣人呼啦啦擠進來,七手八腳抬着疼得幾乎暈倒的堂永龍。
堂永望穩了穩神,很快恢復了以往的冷靜,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何事?”
幾個少年見他出現這纔有了主心骨似的長長鬆了口氣,支支吾吾只說堂永龍不小心掉進了陷阱裏,丟下人就跑。
王巧嘴見堂永龍傷的那麼重嚇的連連後退,見幾人要跑隨即不樂意了:
“喂!你們怎麼跑了啊!站住!人跟你們出去的,這樣回來算怎麼回事兒啊!”
堂永龍疼的幾乎暈厥過去,見到堂永望趕忙去拉他的袖子:
“大哥救我!快幫我請大夫,我不想死啊!”
堂永望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
“怎麼傷成這樣?你又闖了甚麼禍?”
堂永龍心虛的避開堂永望審視的目光,大聲哀嚎:
“啊!疼死我了!大哥救命!娘?娘呢?”
“老孃在這兒。”
江雲清冷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來。
堂永龍像是終於等到了救星一樣喊的更大聲了:
“娘!娘快救救我......兒子快疼死了啊......”
看着渾身是血痛苦掙扎的堂永龍,前世一段記憶突然湧上了江雲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