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父皇,妹妹已經在雨裏跪了兩個時辰了,她若真的想嫁我的未婚夫,那我便與她換嫁吧......”
安慕寧滿眼通紅,語氣裏滿是委屈求全——不過都是裝的。
今日,安若芙一反常態地要悔婚,安慕寧當即知道,安若芙也重生了。
“她就該在雨裏好好清醒清醒!”安王龍顏不悅,將奏摺一摔,“兩國和親豈是兒戲?!本就該她嫁祁國五皇子,她寧死不從,非要嫁太子,死活求來了和太子的婚事,你同意替她嫁五皇子以後,她又突然反悔,簡直胡鬧!”
安慕寧很想冷笑,還不都是你這個當父皇的慣的?
四年前安國戰敗於祁國,先是送皇子質留,又割讓了十城。
可祁帝的胃口慾壑難填,這次隨便找了個理由,就要安國嫡公主嫁與祁國不得勢的五皇子。
做的還是側妃,要和一位正妃、三名妾室搶一個男人。
如若不同意,就要出兵安國。
安帝憤懣不已,這明顯就是找個理由想繼續攻佔安國啊!
可安國的大將軍和大皇子都已戰死沙場,他們實在經不起兵戎相向了,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奈何嫡公主安若芙心高氣傲,看不上不得勢的五皇子,她要嫁只嫁太子,她要當未來的祁後!
她一邊逼安慕寧替她嫁五皇子,一邊兵行險着——
在祁國太子親自帶着使團抵達安國,要迎未來的五皇子側妃回祁國時,膽大包天地在他中下藥,製造了二人行過夫妻之實的假象!
這才求來了與祁國太子的婚事。
可偏偏兩樁婚事在即,安若芙反悔了,說甚麼都要嫁給她原本看不上的五皇子!
雨越下越大,安後急得不行:“陛下,您便再饒芙兒這一次吧,再這麼淋下去,怕是要一病不起啊。既寧兒願意換嫁,那便換嫁,皆大歡喜可好?”
安後也不願讓安慕寧一個庶出的公主去做太子妃,那日後在祁國,安慕寧豈不是要處處壓她女兒一頭?
奈何女兒以死相逼,還跟她保證,說日後繼承皇位的只會是五皇子!
安慕寧自然知道安若芙爲何改變心意的。
因爲上一世,安若芙雖如願成了祁國太子妃,卻不得寵。
祁昱珩鍾情於祁國第一女將蘇妍樺,非但沒有寵幸過安若芙,還在她與蘇妍樺作對時,將她打入了冷宮。
而五皇子祁皊元一步一步設計祁昱珩,將其拉下了太子之位。
最後祁皊元登上帝位,她安慕寧更是從一介側妃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祁後。
安若芙嫉妒、恨極了安慕寧成了最後贏家。
安慕寧去冷宮看安若芙時,安若芙仰頭望了望天,而後突然瘋癲大笑,怨恨地瞪着她道:“你一個庶女,你憑甚麼,憑甚麼?!”
說完便撞牆暴斃而亡。
安慕寧被嚇得不輕,大病了一場,夜夜陷入夢魘,只有在焚安魂香才能入眠,可最後還是沒挺過來,薨了。
沒想到重生回到了十六歲,她嫁去祁國之前。
既然安若芙偏偏甚麼都要搶她的,那她就讓給安若芙。
安若芙還不知道,那五皇子敗絮其中,若是上一世沒有安慕寧的權謀,他根本甚麼都不是。
這次她倒是要看看,祁皊元和安若芙這兩個蠢的,湊在一起能鬧出甚麼笑話。
而她安慕寧換了嫁,便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在東宮有一席之地,還是太子正妃。
不比她上一世苦心謀劃、如履薄冰,才換得那時日無長的權勢來得快活?
況且祁昱珩心中有人,她無需承寵,自己守着榮華富貴過日子就行,想想都美死了。
安慕寧再抬頭時,傾城的臉上已滿是淚水,“父皇,祁國太子本便不喜妹妹用腌臢手段嫁與他,若是妹妹真嫁過去,怕是輕則不得寵,重則受冷落、遭虐待啊。”
聽安慕寧這麼一說,安後更擔憂了。
“陛下,這後宮之事臣妾最是清楚不過,主子若是無權,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可是會爬到頭上去的,芙兒又素來沒受過苦,心高氣傲、不會虛與委蛇,怕是嫁到東宮不會好過。寧兒不同,能屈能伸,太子妃之位的確是她更合適!”
安慕寧在心裏呵呵兩聲——母后怕不是忘了,她能屈能伸還不是被你和安若芙逼的?
但她繼續扮綠茶:“妹妹從小便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女兒也不捨得她去受這般罪,太子妃的位置如坐鍼氈,但爲了妹妹,女兒甘願去坐。”
安王的眼神瞬間充滿了欣慰,終於開口說話:“寧兒言之有理。”
安後自是知曉安王這六個字的意思,“謝陛下聖恩!”
而後連忙讓奴才們扶着雨中久跪的安若芙進殿,撫着她的小臉顫聲道:“苦了我兒了......”
“母后......”安若芙此時已經被凍得面色蒼白,渾身發抖,她一邊落淚一邊哆嗦地鑽進安後懷裏,“我以爲再也見不到母后了......”
“傻孩子。”安後心疼得不行,撫着她的背安慰道:“陛下已經允了,由寧兒替你嫁祁國太子,你嫁五皇子。”
聞言,安若芙止住哭聲,“當真?”
安後寵溺地看着她:“千真萬確。”
安若芙當即喜上眉梢,連忙叩謝:“謝父皇!謝父皇!”
說話間,她洋洋自得地瞥了安慕寧一眼。
安慕寧一定還被矇在鼓裏沾沾自喜,以爲嫁給太子便能享盡皇權富貴吧!
呵,她就等着被太子打入冷宮,永不得愛,然後太子被廢,她慘死於紅牆之中吧!
只是安王並未理安若芙,而是叮囑着安慕寧到祁國以後要謹小慎微。
安慕寧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聽話樣子。
安若芙看着就來氣,就憑她,上輩子憑甚麼能笑到最後?現在就連父皇也只關心她!
安若芙乾脆眸子一轉,直挺挺裝暈,倒在了地上。
“芙兒!”安後驚呼。
安王這下也坐不住了,“太醫、太醫!你們這些奴才還杵在這裏作甚麼,還不快去叫太醫!”
安慕寧安靜地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切。
六年前,她母妃逝世;四年前,身爲大將軍的外祖父和兄長大皇子戰死沙場;同年,她弟弟又被送往祁國當質子......
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陛下可有過這般擔憂?
殿內燭光搖曳,而殿外,騰起的濃白雨霧將深宮重苑籠進迷濛之中。
安慕寧理了理衣服,默默地踏出大殿。
她看透了,權勢和感情一旦混爲一談,便是永不翻身。
這一次,她要權勢,便只要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