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還沒到醫院,我父親江海洋打來電話。
“江怡生病了,你當姐姐的都不來看看,怎麼跟你媽一樣沒良心?”
父親開口就是叱罵,我早習以爲常,淡淡地道:“在路上了。”
話音未落,那邊已經掛斷。
我落下手機,冷笑了下,心如止水。
昨晚失眠時我在想,江怡年紀輕輕得了絕症,是不是因爲她爹媽作惡太多,老天爺報應在他們女兒身上?
到了病房外,我正要敲門,忽聽裏面又傳來對我的誹謗。
“江晚心裏肯定高興死了,她從小就排斥江怡,仗着自己是姐姐,總欺負弟弟妹妹,現在江怡得了絕症,她怕是做夢都要笑醒。”
唐秀娥語帶哽咽,說完忍不住哭訴,“我真是命苦啊......老天爺怎麼不開開眼,讓我死了算了,爲甚麼要這樣對我女兒......嗚嗚嗚——”
我一把推開門,看到我爸正摟着唐秀娥不住地安慰。
門板撞到牆壁上,吸引了屋裏所有人,他們全都轉頭,盯着我,神色各異。
空氣突然凝固,而後顧宴卿率先出聲:“小晚,你來了。”
他面色溫潤地迎上來,我身形一拐,避開他,徑直走到病牀邊。
江怡靠在牀頭,穿着病號服,手上還掛着點滴。
她本就長得柔柔弱弱,遺傳了唐秀娥江南女子的婉約輕盈,如今身患重病,日漸消瘦,形容枯槁,瞧着越發楚楚可憐。
我原本是恨她的,恨到巴不得她死。
可此時看着她蒼白羸弱的病態,該死的聖母心又發作了,竟覺得她也挺可憐。
“江怡,恭喜你要......”我淡淡笑了下,拿起手裏的錦盒。
可話沒說完,唐秀娥突然撲上來,一把推開我,怒斥道:“你胡說甚麼!你妹妹得了絕症,你跟她說恭喜?江海洋,你看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她就是幸災樂禍,巴不得怡怡馬上去死!”
我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幸好顧宴卿及時扶了我一把。
“沒事吧?”他關心地問。
我看都沒看她一眼,撇開他的觸碰回到病牀邊。
沒理會唐秀娥的犬吠,我打開錦盒,將成套珠寶展示出來,繼續剛纔未說完的話:“江怡,恭喜你要結婚了——能嫁給夢寐以求的男人,心願達成,死也瞑目。”
“江晚!”唐秀娥再次氣得不輕。
可我說的是實話。
江怡十八歲時的生日願望就是此生一定要嫁給顧宴卿,否則寧願去死。
這也算一語成讖了吧。
江怡倒沒生氣。
她看着我,眼眸盈盈若水,“謝謝你,姐,謝謝你把宴卿哥哥讓給我,我對不起你......”
一句話沒說完,她就落下淚來,整個一林黛玉附體的模樣。
“不客氣,咱們是自家姐妹,共享一夫傳出去也是佳話。”我笑着回道。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江海洋怒斥:“胡說八道!你妹妹都要死了,你還調侃她!”
我轉頭看向我爸跟唐秀娥,提醒道:“說話要避讖,你們一口一個要死了,是擔心我妹妹病情惡化得不夠快嗎?”
“你——”
見他們氣到語塞,我心裏冷哼了聲,彎腰將錦盒放到江怡手邊。
“婚禮定在甚麼時候?”我假裝關心地問,以爲他們起碼要等江怡的病情穩定些,纔會舉辦。
誰知,江怡溫溫軟軟地說:“就是你跟宴卿哥哥的婚禮呀,只是新娘換成我......”
甚麼?
我猝然一驚,僵立不動,腦子裏好像炸開了花。
唐秀娥看我如此反應,臉色突然微妙起來,似乎透着幾分得意:“你跟宴卿的婚禮,全都準備妥當了,賓客的請帖也發出去了,取消多浪費?不如一切都用現成的,省心省力。”
我沒說話,只是轉頭看向顧宴卿,想看看他甚麼反應。
這場婚禮是我精心準備了半年籌備好的。
大到整個婚禮策劃,小到伴手禮的挑選,還有親手做嫁衣,飛去國外選婚禮首飾......
我耗費如此多的心血,竟白白便宜了綠茶婊?
顧宴卿看着我氣憤的眼眸,神色明顯心虛。
他上前一步,想握住我的手,被我一把撇開。
“小晚......對不起,我知道你爲這場婚禮耗費了很多心血,可就是因爲這樣,纔不能白白浪費掉——再說了,江怡是你妹妹,你們是一家人,將這場婚禮讓給她,也算是......”
許是我臉色太難看,顧宴卿說着說着,語調消失不見了。
我緊緊攥拳,強忍着甩他巴掌的衝動,譏笑道:“算是甚麼?肥水不流外人田嗎?”
顧宴卿僵硬着,沒吱聲。
唐秀娥揚聲道:“你總算說了句人話,都是一家人,姐姐讓給妹妹不是理所應當嗎?大不了,你籌備婚禮花費了多少錢,我轉給你就是。”
我冷笑連連,看向這位後媽,不客氣地道:“那倒不必,留着給你女兒買棺材吧。”
“江晚!”唐秀娥氣得臉色鐵青,瞪着我說不出話來,回頭就對江海洋撒潑,“你也不管管!有這樣當姐姐的?簡直就是蛇蠍心腸!”
江怡軟綿綿地道:“媽......你別這樣,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姐姐,她跟宴卿哥哥是真愛,宴卿哥哥也是可憐我......”
“傻瓜,你就是心太軟,纔會從小被她欺負!你們兄妹倆都跟我一樣窩囊,只會被人欺負!”唐秀娥黯然抹淚,委屈極了。
病房裏,始終一言不發的江浩,也就是江怡的雙胞胎哥哥,這時突然發話:“媽,您罵自個兒就行了,別帶上我。”
“閉嘴!”唐秀娥看向兒子,氣橫橫地瞪了眼。
我實在看不下這出鬧劇,也不想再見到顧宴卿這副噁心虛僞的嘴臉,轉身走人。
江海洋沒有挽留我,反倒提醒了句:“有空多來醫院,幫你小媽照顧下怡怡,哪像個做姐姐的樣子。”
我回頭一笑,“讓我來照顧江怡?你們不怕我半夜拔她氧氣管麼?”
“啪!”話音未落,我結結實實地捱了個巴掌,臉都被打偏過去。
耳邊蜂鳴聲不斷,我轉過臉怒瞪着我爸,心裏的恨猶如火山噴發。
“江叔!”顧宴卿急忙過來勸解,一副呵護我的模樣,“你別怪小晚,全都是我的錯——”
“啪!”下一秒,我狠狠一巴掌甩在顧宴卿臉上,將他的臉也打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