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那她算甚麼?
爲了這個家這麼多年的付出又算甚麼?
梁詩韻的心頭升騰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和悲痛。
她想衝進去狠狠質問葉澤宸:她這麼多年所做的一切,他都看不見嗎?
可系統卻在此刻發話:
【既然兒子乖着,那你就不要進去打攪他啦!你不能把兒子逼的太緊了,要給他足夠的私人空間。】
梁詩韻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彷彿被鎖在了喉嚨深處,發不出來。
她的手,無力地從門把手上滑落,心如刀絞。
【作爲一位稱職的好媽媽,你現在應該去檢查一下兒子的書包,看看明天上課要用的東西帶好沒有。】
心中萬般不願,身體卻在行動。
梁詩韻如同機器,一樣一樣檢查,其中包括她爲葉澤宸準備的家庭手工作業。
這本是幼兒園老師要求家長和孩子共同完成的任務,但葉澤宸不願動手,梁詩韻甚至沒有拒絕的資格,腦中系統便強迫她幫兒子完成。
美其名曰,這纔是真正的好媽媽。
她腦子裏一直有一個聲音,總是在各個選擇的時候告訴她應該怎麼做。
它自稱是一個戀愛系統,承諾能讓她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生。
但現在......
梁詩韻安靜地將葉澤宸的書包整理好。
她低垂着頭,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晶瑩的淚滴順着臉頰滑落,滴在那份手工作業上。
作業上的紙太陽因淚水的浸溼而變得有些皺褶,梁詩韻卻不想再做一份了。
她想起多年前,她還沒和葉寒川結婚的時候,葉寒川總是對她呵護備至,不願看到她流下一滴眼淚。
只要她紅了眼眶,無論發生了甚麼,葉寒川都會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前來安撫她。
昔日誓言猶在耳邊,人卻未必。
她的丈夫晚上盛裝出席,兒子躲在被窩偷偷給另一個女人打電話。
梁詩韻突然覺得很冷,偌大的家,她彷彿是一個巨大的笑話。
白 皙手指上的戒指明晃晃刺着眼。
這枚戒指是葉寒川在拍賣場中重金拍下的,價值上億,當時在全國引起了極大的轟動,無人不羨慕梁詩韻有這樣一位寵愛她的好丈夫。
可現在,那枚衆人豔羨的戒指,如同枷鎖將她囚禁。
“系統,這就是你口中的美滿生活嗎?”
梁詩韻嘶啞嗓音在空蕩大廳如同鬼魅的哀嚎。
【你怎麼這麼敏 感?你都已經和葉寒川結婚了,還有一個健康的孩子。接下來的日子你需要考慮的是怎麼做一個好妻子、好媽媽,現在又不是談戀愛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
梁詩韻脣角扯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
她還甚麼都沒說呢,一連串質問劈頭蓋臉砸來。
好一副欲蓋彌彰啊!
【既然嫁了人,就踏踏實實當好妻子,就算男人在外面彩旗飄飄,回到家還不是離不開你麼?】
【難道你就沒有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才讓丈夫和兒子對你越來越疏遠?】
她的原因?
梁詩韻身體一抖,她回憶起她和葉寒川七年前結婚時的情景。
葉寒川緊緊抱着她,在她耳邊溫柔地低語:
“詩韻,一想到你嫁給了我,我就覺得難以置信,幸福得如同一場夢好不真實。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兒委屈,家裏所有的家務都有保姆去做,你只需要當富太太,每天享受就好。”
一開始的確是這樣。
葉寒川工作繁忙,但每次出差回來都會爲她帶來禮物。
有時是精心挑選的項鍊,或是特別定製的服裝,還有那些葉寒川認爲沒甚麼用,但梁詩韻卻非常喜歡的小飾品、小擺件......
葉寒川已經多久沒有給她帶過禮物了?
三年?四年?
他甚至連讓祕書敷衍性地準備一個都不願意。
原來,愛和不愛是這樣地明顯。
不是她變了,也不是她做得不夠好,而是葉寒川不再愛她了。
僅此而已。
內心碎裂的聲音更大了,裂紋蔓延得更深。
梁詩韻麻木地回到她和葉寒川的臥室,牆上掛着的甜蜜合照如此地扎眼。
照片能定格一瞬間的永恆和甜蜜,卻聲聲嘲笑她如今狼狽。
她打開窗戶,關掉小夜燈,躺下閉眼。
【你這是在幹甚麼?你爲甚麼要開窗?你不知道葉寒川睡覺從不開窗麼?你把小夜燈關上了,葉寒川回來怎麼辦,他沒有小夜燈可睡不着!】
系統尖叫着命令:
【起來!趕緊起來!】
“我喜歡開着窗戶睡覺,我睡覺很容易醒,有光難以入眠。”
梁詩韻閉着眼回答,聲音平靜。
系統尖叫的聲音很聒噪,卻沒有葉澤宸平時的大喊大叫刺耳。
按照自己的睡眠習慣,梁詩韻罕見地很快入眠,夢中她見到了沒來得及見上最後一面的陶崗。
陶崗流着淚對她說,她們都錯了......
清晨,梁詩韻被生物鐘喚醒,她愣愣地睜眼看着天花板,滿臉淚痕。
身側的牀是冰冷的,昨夜葉寒川沒有回來。
不過樑詩韻並不在意,她起牀洗漱,爲自己做了一頓早餐,將頭髮紮起來,就準備出門了。
今天是陶崗的葬禮,她不能再錯過了。
【你就這麼走了?!】
系統難以置信地尖叫:
【你走了兒子怎麼辦?他還沒起牀喫早餐,今天你還要送他去幼兒園!】
“家裏不缺保姆,我不是保姆。”
梁詩韻淡淡留下一句話,乾脆地關上門。
從昨夜意外聽見葉澤宸給某某不知名阿姨打電話後,梁詩韻的身體逐漸恢復了自我 操控的能力。
在夢中見到陶崗醒來後,她發現自己似乎不再被系統的命令所控制了。
葬禮的消息是笑笑發給她的。
前往葬禮的路上,系統不停在梁詩韻腦海中教育她,她現在的所作所爲不是一個好妻子、好媽媽應該做的。
但梁詩韻只是閉着眼,心裏想着陶崗的事情。
從得知她的死訊到火化,整個過程不到一天,速度之快,讓她此刻都難以接受陶崗已經離開了的事實。
直到她下車,看到陶崗的黑白照片,以及身穿黑色衣服、佩戴白花的笑笑,梁詩韻纔有了一瞬間的真實感。
陶崗,她真的死了。
笑笑在看見梁詩韻來的時候,眼眶頓時紅了,但她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就這樣看着梁詩韻。
神情是梁詩韻從未見過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