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罷了。”費城靳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暗幽的光,“隨你去了。”
這句話總是尤其地熟悉。
小的時候,時西歲便覺察到這個男人並不喜歡小孩,尤其是她這樣的女孩。
但因爲跟父親是好兄弟的緣故,臨危受命,不得不收養了她。
在時西歲印象中,他似乎總是對她這副淡漠幽冷,完全無法理解以及共情她所作所爲的模樣。
像是深思熟慮了片刻,時西歲說,“四叔,其實他對我一直都挺不錯的。”
除了沒有給她一心一意的愛。
可從小就父母雙亡,流離失所,家裏的一切都被繼母佔據,時西歲打小就懂得一個道理。
那就是所有的情啊,愛啊甚麼的,最好都不要太指望,就算是指望也不能指望太多,因爲這個世界上,不會有誰永遠都愛你,也不會有誰永遠都對你好。
她向來不會把所有的寄託和念想都放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但這三年,何桑年確實給了她不少庇護和溫暖,她清楚自己在做甚麼,也清楚自己想要甚麼。
“四叔還沒走?”此時,何桑年不知道何時來到了兩人身旁,上前摟住了時西歲,“我跟你一起送送四叔。”
何桑年很是禮貌,可惜眼底並沒有多少真情實意。
“不必了。”
費城靳緊抿着脣,清淡的臉龐深沉至極,扭頭便邁步離開。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何桑年斜瞥了時西歲一眼問,“剛在聊甚麼?”
“沒甚麼,寒暄幾句而已。”
“剛纔反應挺快。”何桑年黑眸挑了挑。
時西歲抿着脣,面不改色道,“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
她是個能分清孰輕孰重的人。
自從時西歲父親去世,時家的財產全便部歸她繼母所有,除了還有一位阿爾茨海默病的奶奶,她身後沒有一點依靠。
嫁給何桑年確實給她帶來不少庇護,她向來知道分寸,關上門不管彼此如何,但一旦有事,她跟他統一戰線一致對外才是最明確的做法。
更何況,何桑年是個私生子。
何家看不慣他的人很多,一天到晚有無數隻眼睛盯着他。
在一起的三年,她早就習慣性避免給他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時西歲進了屋,何桑年沒有立刻跟上,笑意漸止,懶懶地站着點了根菸,微眯着眼睛望着遠處的方向,薄脣間吐着白色的煙霧。
時西歲在廚房忙活,餘光看見何桑年正在客廳給何老爺子測血壓。
剛纔還雷霆大發的何老爺子此時一臉語重心長地在叮囑着何桑年甚麼。
何老爺子還是打心裏疼惜何桑年,即便他是個私生子。
他曾說過,何家的子孫後代,也就數何桑年一人最是有他年輕時候的幾分風采。
何老爺子以前也是讀醫的,後來改經商,白手起家,發家致富。
而何桑年,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牧城數一數二的全能外科醫生專家,外界更有甚者傳聞,但凡是躺何桑年手術檯上的,就算是閻王爺想拉人都沒法。
何老爺子總對何桑年引以爲傲,說他這孫子聰明,有慧根,跟他一樣,無論做甚麼都能幹出一番天地來。
“桑年,不是爺爺嘮叨你,小歲是個好女孩,你別辜負了她纔好,你要清楚,你跟顧淮月早就已經成爲了過去,就算她以前對你再好,你們的感情再深,終究是她對不住你配不上你。”
“你可千萬別因爲她把小歲給弄丟了,到時候你肯定把腸子都悔青了!”
“我心裏有分寸。”何桑年淡淡地說着,“血壓沒問題,就是心率有點高,記得按時吃藥。”
時西歲簡單地做了幾道菜,何老爺子喫着讚不絕口。
他對時西歲這個孫兒媳婦是真的滿意,茶餘飯後還拉着她聊天。
“小歲,顧淮月的事情你別太上心,應付應付桑年就行了,知道嗎?”
說着,何老爺子開始半埋怨半嘆息,“那混小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她要離婚在外面讓她隨便找個律師就行了,還犯得着麻煩你。”
“不過你也別多想,都那麼些年了,桑年想必早就對她沒了當初的感情,只是桑年這孩子我從小看着他長大,你別看他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樣,其實心裏可念情,就算不是那個女人,換做是別人,他也照樣不會袖手旁觀。”
......
“爺爺剛纔拉着你都聊了甚麼?”
離開的時候,何桑年打了方向盤,像是隨意一問。
時西歲撐着額頭,沒甚麼情緒道,“叫我不要插手顧淮月的事情。”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何桑年目視前方。
“爲甚麼不願意,跟誰不過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三倍律師費,你別忘了纔好。”
何桑年嘴角揚起微妙的弧度,嘖了聲,“掉錢眼裏了?一天到晚張嘴閉嘴都是錢。”
“沒辦法,除了錢,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叫我有安全感。”
時西歲不以爲然,“不靠錢,難不成還指望靠人嗎?我早就沒有這種愚昧的想法。”
何桑年脣角的笑意微微消失,扭頭看了眼時西歲,沒有搭腔。
確認接手顧淮月離婚官司的第二天,何桑年就帶着她上律師樓了。
顧淮月長得高高瘦瘦,穿了一件厚實寬鬆的米色毛衣,下身是一條黑色的毛呢半身裙,搭配着一雙乾淨的小白鞋。
皮膚不白也不好,甚至有點日曬留下的雀斑,勝在五官長得還算標緻。
聽說她比何桑年大四歲,這麼一看,確實有點鄰家大姐姐的親和感。
“顧小姐,請坐。”
時西歲落落大方,如此站在顧淮月身旁,自信大方以及驚豔的臉蛋都將她身上僅存的一點點光芒蓋得嚴嚴實實。
顧淮月也是第一次見時西歲。
看得出來,她有些自卑,牽強地扯起一絲笑意,“謝謝,時律師果然長得很漂亮,看起來跟桑年很般配,郎才女貌的。”
何桑年眉頭隱隱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