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浴室的門開了,伴隨着一陣煙霧縈繞而出,暗啞的嗓音打斷了時西歲飄遠的思緒。
“今天律所很忙?很少見你這麼晚回來。”
一滴水珠從他狹長的眉宇間落下,滑落至滾動的喉結,敞開的浴袍下,他身上穿着的貼身短褲是她從未見過的,風格也跟他平常的截然不同。
顧淮月買的吧?
有的時候,女人的直覺總是準得可怕。
“聽醫院同事說,你去神經科開了AM藥,怎麼,睡不好?”何桑年徑直走向時西歲。
掐入掌心的手緊了又緊,最終發抖着鬆開,時西歲扯起莫大的譏諷,關門,扭頭便換鞋子脫外套,“訂婚宴一走了之,三天時間了無音訊,怎麼不見你直接死外面呢?”
“淮月跟你不一樣,遇到事情只會着急,甚麼都不會,我要不過去,就沒有人能幫她了。”何桑年的口吻彷彿並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何不妥。
對於擁有悲慘童年的何桑年來說,顧淮月曾是他最大的救贖。
沒有善終的白月光,任是誰都是天大的遺憾。
時西歲也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只是真到這一天,心裏還是悶堵得厲害。
她倒吸了一口氣,不想在這事糾纏。
全然看清他心在何處,也就不會再抱有別的期待。
沒想到懸着的心徹底死掉的那一刻反而莫名輕鬆下來。
何桑年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坐在沙發上,蜜色的胸膛線條清楚剛硬,他嘴裏咬着菸蒂,模樣隱晦暗沉。
“淮月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幫我繼續保密,尤其要瞞着爺爺,我不想節外生枝。”
時西歲低着頭,喝了口水,何桑年看不清她臉龐。
“她老公是個人渣,結婚後一直家暴她,她想離婚重新開始生活,我得幫她。”
“明白。”時西歲低聲說,“何桑年,我們退婚吧。”
不等何桑年說話,她又心如止水繼續,
“我們沒有正式結婚擺酒,知道我們關係的人也不多,傳出去不算太難看,爺爺送我的那兩套海景房我可以不要,但南陰山那邊的小洋房雖是你買的,那是我的私人財產,你單方面退婚,我要它不過分,也算是我浪費在你身上三年青春的交代。”
“至於律所,一旦分崩離析歸我所有,當初簽了合同,同樣具有法律效應,綜上所述,你沒有異議吧?”
這一番話,行雲流水,彷彿早就做好了準備。
“我沒說退婚。”何桑年歪頭又點了根菸,緊皺着眉頭,“當初我跟淮月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本就讓不少人看笑話,現在跟你剛訂婚不久就又爲她退婚,架不住別人的閒言碎語。”
窗外不斷傳來蟋蟀聲,無盡的沉默在屋子裏蔓延。
時西歲有點摸不透他的心思。
半晌過後,何桑年再次開口,“當務之急,我想你先替她打場離婚官司。”
“你倒是思慮周全。”
時西歲揚起微妙的輕蔑,“既然沒打算退婚,我是不是具備未婚妻的權利不允許你見她,畢竟在不久的將來,她極有可能成爲一個間接甚至直接破壞我們婚姻關係的女人。”
簡稱,小三。
時西歲猶記得當初何桑年被顧淮月拋棄時那失魂落魄的狼狽樣,整個人跟死魚一樣。
如今就因爲人家的一句過得不好,二話不說上趕着跪舔。
這樣的事情,換做時西歲,根本做不出來。
“你姐最近的離婚官司就有夠我忙的了,給你的初戀情人打官司,完了再來搶我何太太的位置,傳出去我臉往那擱,何先生。”
“當然,你要是願意支付三倍律師費,剛纔的話就當我沒說。”時西歲笑得尤其明媚。
渣男她可以不要,但渣男的錢,多多益善。
手機在這時突然響起。
聽出了她話裏話外的諷刺,何桑年掐滅了手中煙,眼神泛着幾分不悅,“我覺得你誤會有點深。”
眯了眯眼起身,“這事不着急,擇日再說。”
接了電話,他故意避開時西歲。
也不知道手機那頭說了甚麼,只見何桑年緊張地溫聲細語安慰,“你先別哭,我現在就過去。”
臨走時,何桑年還不忘端來一杯熱水和藥片,“這藥有助於睡眠,你吃了好好休息,淮月那邊出了點事,我先過去一趟,今晚不用等我回來了。”
挺拔的背影縈繞着一股天生高貴不凡的氣息,扯過外套,他疾步離開。
砰的一下關門聲落下,昏暗的客廳只剩寂靜。
時西歲瞥了眼藥片,冷笑上樓。
只留下那杯熱水在客廳冰冷的茶几上不斷生起寂寥的霧氣。
......
名匯大廈。
辦公室裏,映入眼簾的是一副視覺衝擊極強的字畫——“律己”
筆鋒蒼勁有力,一氣呵成,落筆人:時西歲。
時西歲一身黑色西裝搭配着菸灰色的襯衫,墨色的長髮用珍珠髮夾盤起,幾根碎髮從耳際散落,知性淡雅間多了幾分凌亂的美感。
“時律,何小姐來了。”
執筆的手頓了頓,時西歲臉色不起波瀾道,“讓她進來。”
“都給我滾開!”
伴隨着高跟鞋跟地面強烈碰撞的聲音越發逼近,就連空氣也瀰漫着憤怒的氣息。
時西歲剛抬頭便被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竟然連萱萱的撫養權都沒能拿下,我早該知道你不會盡心給我打這官司!”
“我看你是根本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何憐惜姿態猖獗,氣焰熏天,那雙眼睛似乎恨不得要把時西歲撕碎。
這一巴掌來得很突然,時西歲臉頰瞬間便生起濃濃的灼燒感。
“你別忘了,三年前要不是我,你哪來的機會勾搭何桑年,現如今竟敢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