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好不容易解決了穿越的頭一遭破事,一家四口還懵着。
走到自家的時候看着已經燒了一半的房屋,空氣中還殘留着木材燒焦的刺鼻氣味。
風一吹,房頂的茅草都鬆了幾分。
下午看似火不大,可燒起來的時候已經燒壞了房梁結構,保不齊最小的四郎上去踹兩腳都能塌。
危房,妥妥的危房。
許吟秋繃不住了,先前掉河和差點被賣的時候都沒哭,現在天色漸晚,歸家看到這搖搖欲墜的茅草屋時才真的破防了。
誰懂啊,心驚膽戰大半天,逃過了一家子被賣的風險,好不容易能休息休息,現在又得重頭規整。
回老宅睡是不能夠了,一來房不夠,二來受白眼,三來不習慣。
得,受罪吧。
許吟秋哇哇哭,惹得半大不大,扛不住事兒的四郎也哭,姐弟倆抱着哭成一團。
在老宅那邊忍了,在自家李淑蘭是忍不了了,反手就是掄圓了一巴掌扇在許福全腦袋上。
“瞅瞅你乾的破事兒!咱現在可怎麼活,房也沒了錢也沒了還倒欠一屁股債!現在還給你閨女惹哭,她都多少年沒哭過了,你這爹的用處到底擱哪了?!”
許福全苦着臉麻溜認錯,“媳婦我錯了,你也知道,那啥、那真不怪我嘛,雖然開局形勢就崩了,但至少咱家還整整齊齊在一起,對不?”
提到整整齊齊,李淑蘭更氣了。
揪着許福全的耳朵到邊上小聲呵斥,“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提議非要去山頂觀星露營,咱家怎麼會突然來這鳥不拉屎還窮的尿血的地兒?!”
雖然鳥不拉屎不太算得上,但窮的快尿血倒是沒差。
根據他們的記憶,現在佔統治地位的是甚麼大煜朝,年號是貞化七年,夫妻倆再沒文化也知道這朝代在前世根本沒聽說過,畢竟李淑蘭這個宮鬥劇古裝劇愛好者都沒在電視上看過。
先前在老宅院裏沒李淑蘭母女倆戲份的時候,許吟秋還小聲跟她說過,這大煜朝的統治方式和前世的大唐有些相似。
她們住的這片地兒呢,叫益州,也就是現代的西南地區,倒是跟她老家差不多在一個位置,水土她們都能適應。
按理說,自古以來益州就是富庶的地方,也是各路王侯十分重視的寶地。
許吟秋和她媽舉例,小時候那語文課本上是咋寫的?
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
這益州啊民生凋敝就已經動搖了蜀漢的國本,更別說按照爹平日裏當二流子四處亂轉得來的消息,這西南一帶,再往西點就是南詔和吐蕃。
真打起來,搞不好還能整個改朝換代。
所以這益州作爲西南最富裕、物產最豐富的地方,自然當的上是戰略要地。
可爲啥又說窮的尿血?
這不用許吟秋解釋,李淑蘭自己心裏都有譜。
還不是每年賦稅交太多了,這大煜朝的稅賦制度也不算很先進,跟許吟秋解釋的兩稅法差不多但又不完全一樣,主要是按照人口數量和土地多少分夏秋兩季徵收。
以前都是交糧和銀錢的,先帝在世時又加收了新的稅目。
除了那兩樣還得交兩季的布匹,按每戶成年男子也就是成丁的人數計算,一人一季兩匹布。
這可是個不小的負擔。
本來農家少閒月,尋常農婦都是要下地勞作的,多了布稅之後,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田間地頭的活兒婦女幫的越少漢子做的就越多,婦女除了包攬家務還得織布。
許吟秋當時簡單給李淑蘭算了算,現在的一匹布長度規格大概三十米,即九十尺,一季兩匹,兩季就是四匹。
一個成丁一季要交120米即360尺的布,按照現在的織布機,手巧的婦女一般當天能織上六尺到八尺不等,大概不歇氣地織上兩個月就能完成一個成丁的稅額。
可要是手慢的,就得織上三四個月,更別說那些家裏沒有織布機的,還得去村上借來輪着用,這稅務壓力就更大了。
所以十來歲的女娃們已經當半個婦女用了,爲的就是減輕家裏織布的負擔,比如菊丫以往就幫着李淑蘭織布,只爲了多攢點銀錢。
李淑蘭結合起原身織布的速度算了算,確實是這麼個時間,這還是老宅有臺織布機,妯娌三人輪着用才能出這個速度。
但是讓她織是不可能的,要是真坐織布機前天天織,織上個幾個月,她能瘋。
爲了不遭這罪,日後賺錢了定要花錢去買布。
李淑蘭思維一發散差點就收不住,是許大健也就是現在的許福全的唸叨聲給她拉回來的。
“你說這事兒我哪能料到啊,還不是想着閨女大學畢業了,要給她一次前所未有的旅行體驗,這纔想着帶她去露營觀星。”
許福全絮絮叨叨個沒完,“再說了,我租那天文望遠鏡可花了老多錢,結果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來這兒了。”
李淑蘭已經愁過了,氣散了那股子幹練勁兒就又回來了。
先前只是氣在心頭不得不發,可該咋發往哪發,沒地兒發啊,就只能在她家老許身上發。
“行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反正現在的你又不是以前那個混子了,還怕掙不着銀錢?
再者,現在家裏除了閨女還多了個兒子,可得代替人親爹親孃好好照顧他。”
聽完李淑蘭的話,許福全也不惱了,看自家媳婦咋看咋溫柔咋看咋親香。
“媳婦兒你放心吧,你老公的本事你還不知道?”說着拍了拍排骨似的胸膛,“不就是白手起家嘛,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必定帶你和孩子喫香喝辣!”
李淑蘭看他那瘦猴二流子樣就想笑,轉過身走幾步拍了拍許吟秋,“行了菊丫,多大了還帶着你弟哭,還不幫忙規整家裏,你帶你弟去做飯,我跟你爹去收拾屋子,好歹也得撐上一兩月。”
許吟秋癟癟嘴,甚麼多大了,哪裏多大了,也就大學剛畢業,生命力和生存能力約等於大學牲。
活力不如小孩哥,精力不如老年人,還成天精神狀態不穩定,靜如卡皮帕拉,動如多動症患者。
許吟秋忽然get到重點,“甚麼焗鴨,誰是焗鴨?”
李淑蘭翻了個白眼,抬手就賞了許吟秋腦袋一巴掌,“瞎說甚麼呢,在水裏把腦子泡壞了吧。”
許吟秋這才反應過來,現在的的自己全名叫許秋菊,家裏人都叫她菊丫。
菊丫、焗鴨......
許吟秋哭喪着臉,“不要啊,一聽不是股子鹽滷味就是股子肛腸味,你幹啥不管我叫秋丫?”
李淑蘭眨巴着眼,在西南片區,方言的秋字諧義好像不大好聽。
秋丫≈沒甚麼勁兒的丫頭。
得,還得是菊丫。
許吟秋、哦不,是菊丫,此刻已經淚奔。
一旁的四郎愣住了,沒忍住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印象裏溫柔的娘變了,因爲他和爹的事受了大刺激,現在都敢隨手揮巴掌了,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娘......
算了,他不敢想。
“四啊,愣着幹甚麼,你姐都邊哭邊去取柴燒火了,趕緊去幫忙,現在咱家負債都是因爲你們父子倆,你可不能學他以前那麼懶散。”
“啊、哦哦,不懶散......”四郎頓住,撓了撓腦袋還是想問,“娘,你爲啥不叫我四郎了?”
李淑蘭已經開始打掃焦炭了,“叫不叫四郎我都是你娘,可爲娘入戲太深,叫四郎容易想到嬛嬛。”
甚麼環環?
算了,四郎不想深究,怕跟姐姐一樣挨巴掌,讓本就不算聰明的腦袋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