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這麼好看的人,我可不忍心丟在地上不管。”
裴知晚說着,起身將翻倒在地的輪椅扶正,旋即才又蹲下身去笑眯眯的盯着帝忱那張臉看,“要不這樣,你求求我,我呢,就勉爲其難幫幫你。”
空氣安靜下來,四周只剩下帝忱氣急的粗重喘息聲。
裴知晚仍舊笑眯眯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當真沒再有下一步動作,儼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可惜帝忱向來沒有開口求人的習慣,這會兒更是不願開口,只自己撐着胳膊,試圖借力挪動到輪椅上去。
一次,兩次。
男人冷白的面龐染上層薄紅,額頭和脖頸上也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那副堅韌不屈的樣子,倒叫裴知晚看得心軟。
算了,她就勉爲其難當一次好人,也算是補償了上一世那個被她包養爲情自S的小男孩了。
想到這,她站起身,彎腰將人從地上抱起來。
男人的分量遠比裴知晚想的還要輕上一些,身上的淡香隨着兩人之間距離的拉近而愈漸濃郁。
裴知晚輕輕翕動鼻子便能聞到包裹在她身邊的香水氣味。
“你——”
帝忱身體一僵,心底不知爲何忽然泛起一陣悸動。
那種超脫掌控的感覺讓他感到不安和暴躁,他開口想要說點甚麼,可剛一開口就被裴知晚打斷。
“別動,”裴知晚皺眉打斷了帝忱的話,將人輕輕放到輪椅上,“我看看你的腿。”
不等帝忱做出反應,她便自顧自掀開了男人的褲腿。
醫院的病號服做的很寬鬆,裴知晚很輕易就將帝忱的褲腿撩到膝彎上。
她一條腿跪在地上,俯下身去查看男人露出來的膝蓋和小腿。
和絕大多數久坐輪椅的病人不同,男人的小腿白皙纖長,並沒有發生任何萎縮的狀況,看起來像是剛出事不久。
可她看男人眉眼中的鬱色,卻不像是如此。
裴知晚伸手在男人小腿上摸摸按按,確定人骨頭沒有長歪,才又抬頭看向帝忱。
“你現在有甚麼感覺?”
“你在亂摸甚麼?”
同一時間,帝忱眉頭蹙得很緊,他鬆開緊捏着輪椅扶手的手,抬手將人從身前推開,“我的腿用不着你管。”
他癱在輪椅上這麼多年,家族那羣人早就放棄他了。這女人這時候突然冒出來,就算不是來害他的,估計也沒好心。
居然還惺惺作態的蹲在那兒假裝查看,怕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來羞辱他的。
“誒,我說你這人!”
裴知晚猝不及防的被推了個踉蹌,後腰撞到身後的病牀欄杆上,硌得生疼。
還要再說甚麼,病房卻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幾個醫生急匆匆的從歪頭闖進來。
“這裏是私人病房,你是誰,來做甚麼的?”
爲首的一個男大夫瞪了裴知晚一眼,滿臉寫着不悅,“誰讓你進來的?趕緊離開。”
剛剛還靜謐的病房,這會兒擠滿了人。
跟在後頭的兩個醫生沒有說話,反而急切的過去查看男人的情況,推着男人就要離開。
裴知晚偏過頭去朝那邊看了一眼,感覺幾人那副樣子看上去不像是在緊張病人安危,反倒像是在......心虛?
“大夫,他這腿是怎麼了?”
她眯着眼看着幾個人將帝忱往病房外推,眸子轉了又轉,最後一把拽住剛剛還呵斥着讓她離開的男大夫,“我是他朋友,他這腿......”
“不該問的別問,你最好別多管閒事!”
男大夫不耐煩的將袖子從裴知晚手裏抽出來,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要往外走,“就你這樣的我見得多了,你還是省省吧。不管是他還是他背後那人,可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先前推人離開的兩個大夫還在外頭催,男大夫丟下這話匆匆離開。
他那話裏的意思,顯然是將裴知晚當成了那些趨炎附勢,想要藉此攀高枝的小姑娘了。
裴知晚也不在意男大夫言語間的鄙夷,腦海裏仍舊回想着方纔那幾個人的神情。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叮
手機在褲子口袋裏響了一聲,是許清荷發過來的。
她買了喫的回來,發現病房裏不見人影,這才發微信問裴知晚跑去哪兒了。
裴知晚回了句“馬上”,作勢就要離開。
臨走時,她回頭朝病牀牀尾看了一眼,上面掛着病人的基礎信息。
原來那個男人叫帝忱?
裴知晚眉梢一挑,將這個名字暗暗記下。
等回到病房,許清荷已經到了好一會兒了。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你剛剛去哪兒了?”
許清荷起身將買好的飯遞給裴知晚,臉上的笑意看上去像是在討好,又像是有些勉強。
“有點悶,在走廊遛遛。”
裴知晚全當做沒有看到許清荷臉上的表情,隨便搪塞了一句之後就打開飯菜喫起來。
只是喫着喫着,思緒卻逐漸飄遠。
【待會兒找個藉口溜去病案室看看。看那幾個大夫剛剛的樣子,裏頭肯定有鬼。】
【晚上再去病房看看,那幾個賊眉鼠眼的大夫該不會真對他做了甚麼吧?】
裴知晚越想越偏,思緒漸漸飛到男人浮起薄汗的脖頸和微微泛紅的耳尖上。
許清荷起初還聽得一頭霧水,之後越聽越不對勁,等意識到自家女兒是在想男人的時候,她也跟着老臉一紅。
“我喫完了,出去走走。”
回過神來,裴知晚隨便扒了兩口飯就找了個藉口急忙出去了,“我晚點回來,您不用等我。”
許清荷張了張嘴,最後到底甚麼都沒說。
醫院的病案室就在這層病房樓下。
裴知晚從樓梯間下去,病案室就挨着樓梯口。
正好病案室這會兒沒人,裴知晚躡手躡腳的開門進去,沒翻幾本就找到了帝忱的病歷。
她對照着看了眼帝忱每天在喫的藥,卻發現沒有一個能對得上的。
治療腿傷,促進癒合的要幾乎全被替換了出去。就連消腫止痛的藥物也幾乎沒有。
怪不得人到現在都還要做輪椅,這種治療壓根就不可能會有效果。
外頭傳來一陣護士說笑的聲音,裴知晚轉頭朝門那邊看了一眼,迅速將手裏的病歷放回原位。
恰好此時,外頭的兩個護士推門進來。